见此情景张景宗不禁暗暗吸上一口凉气,这于景还真的是个刮地皮的老手!竟然能在这荒凉的边关弄出如此格调的小楼来!
不过这显然不应是他所关注的重点,几乎是在瞬间张景宗的眸子便被正端坐于桌前的两人所吸引了。
其中一位自是这座阁楼的拥有者镇将于景,其满面笑容,眼见来人进屋仍旧不减笑意,而另一位则是长须染眉,面庞清瘦,脸颊深陷,目光虽是深邃却难掩一丝忧色。
此人正是昔日尚书左丞,而今的行台尚书,元孚。
张景宗本是早已在心中做足万般准备,但此刻却整个人不由一愣,难言半句。
房中两人无论举止神态亦或是神情目光相差甚远,如此反差着实令他措手不及,心中顿生怪异之感。
元孚虽身居高位却素有文士之风,在他看来相较那些留名青史的文士,这位皇族贵胄即便不具备洒脱豁达,竹杖芒鞋轻胜马的心胸和气质,也绝不是附庸风雅之辈,因此在张景宗眼里无疑是对元孚极为敬重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想到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所看到元孚会是这般忧容中带着一抹极不易为人觉察的焦虑,尤其是在满面红光的于景衬托下。
“尚书大人您看,这便是我怀荒镇的中流砥柱,张景宗张军主!斩首柔然千骑,缴获无数牛羊良马,广播我大魏威名的年少豪杰!”
正当张景宗还在愣神之时于景那充满笑意的话音便已响起,闻言回过神来的张景宗在暗怪自己竟是走神的同时连忙躬身道:“将军谬赞,末将不过是趁柔然不备突袭得手,若是两军拉开阵势末将恐难与其讨得便宜。”
在还没摸清这于景到底作何想法的情况下张景宗自是不敢有半点松懈,更何况元孚为何来这边关他再清楚不过,谁也不敢肯定于景这番称赞是心之所想还是另有所谋。
一念及此他不由微微抬头将目光重新探向了那位行台尚书,此间正巧元孚也在打量着张景宗,两人四目相对间张景宗立时恭声道:“怀荒军主张景宗见过尚书大人。”
“果真是年少豪杰啊,这英武蓬勃之气真就是让老夫羡慕不已,张军主,战阵场上瞬息变幻哪有甚得偷袭巧胜之说?何况柔然人此番轻军犯境不也是攻我不备吗,以彼之道还其彼身这才叫痛快!此乃大功一件,我必报于朝堂之上。”
出乎预料的,元孚显露出令人意外的友善来,他一边伸手虚扶张景宗并示意其坐下,一边浅笑着说道,一派文士之风。
张景宗此刻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他来不及细细琢磨这股子善意立时恭谨坐下,只是在这刹那间他却清晰的注意到镇将于景那双黑眸中却是闪过阴晴不定之色,纵然转瞬即逝仍旧令他心中一突,再度惊醒一旁的刘威不知何时也已是正襟危坐。
不管如何,元孚这番话喂张景宗吃下了颗定心丸,身为行台尚书不说由他亲自上书禀此捷报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政治收益,单就目前的怀荒镇来说便毫无疑问的给这战功定了性。
毕竟出兵前于景可是极其的模棱两可。
几人落座门外陆续有仆从端上酒菜,一时间恍眼瞧去只见桌上菜色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所谓的上八珍,猩唇,驼峰,猴头,熊掌,燕窝满满一桌。
张景宗见此心中暗道于景这厮贪婪敛财的同时,也不禁叹道如今魏廷看似繁荣稳定,其实都是因为此前两代帝皇重视生产,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才使得经历了连绵战乱的百姓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可天下越发安定,后继者却好似失去了斗志一般,沉迷酒色,奢靡荒诞。
而今甚至还出现了后宫,外戚,权臣各乱其政的情况。
照此下去不出几个月,一切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