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太诡异了,倒不像是什么幻象。”莱格尼斯抬起头,忧虑地说。
“这怎么说?”祖尔萨宁四下张望,却没能看出什么不对劲。
“是叶子。”泽文提醒道。
“仔细看那些高处的树叶一般来说,向阳的一面,也就是南面的叶片相较于背阳面的叶片生长得会更茂盛一些,枝条也会更粗壮一些。”莱格尼斯指着头顶上的叶片解释道。
“这我知道,但在这样复杂的丛林里,想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判断方向太不靠谱了吧。”怒勒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说得没错,但即便影响采光的原因很多,但你看看这些树木树枝的长势。”莱格尼斯指点着三棵相互毗邻的树干,“这三棵树的树冠高度大概相当,但是你看,最左边这棵树的树叶总体是偏向左侧生长的,而旁边这棵树的总体趋势却是朝向前方。”
“最右边这棵树是趋向我们后面的方向生长的,就像对于每棵树在不同方向挂着各自的太阳?”怒勒祖尔萨宁终于反应过来。
“还不仅仅是这三棵树。几乎所有的树木都以这种毫无规律可言的方式胡乱地生长。”经验丰富的莱格尼斯继续观察着,然后说道。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迷失在这里,”莱格尼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做出了自己的猜想,“都不是因为什么幻象或者障眼法那是由于这些树木本身在移动,或者地面在根据不同的区域在转移又或者”
“或者是空间。”泽文冷静地判断道。
“那可是个相当大胆的猜测,能转移整个空间的恶魔力量,起码能与大天使相抗衡。”莱格尼斯这么说着,却点了点头,“但这能解释很多事情。”
“也解释了第一皇帝的失败,”泽文耸了耸肩,“真是令人激动的消息。”
“如果那家伙有能力操纵这个区域的空间岂不是意味着我们都在那家伙的掌控之中?”即便是冲动的祖尔萨宁,在了解了这个情况之后,脑后也冒出了冷汗。
“感谢我主,”泽文用一贯那冷冰冰的语气嘲讽道,“你这家伙的脑壳终于又稍微能靠得上了。”
“我们需要高空视野来确定位置,”已经习惯了泽文讨人厌的脾气,怒勒祖尔萨宁没有理会他,继续对莱格尼斯阐述着自己的主张,“让我爬到树上去看看吧,圣座?”
“不行,这样我们可能会失去相互之间的联系。”莱格尼斯毫不犹豫地否决。
突然,从树林深处传来了一声幽深的低吼。
不,不仅仅是树林的深处!从六个方向,同时传来了六声低吼像夹杂着痛苦悲鸣的,来自地狱深处的低吼!
“地狱炎息犬!”莱格尼斯声音一沉,策马转头,“互相掩护!”
“哪个方向来的?!”祖尔萨宁也立即策马背对着另外两名战友,拔出腰间的长剑,“天使之手”的金焰也在他的身上燃烧起来。与泽文不同,身材高大健壮的祖尔萨宁相对于手半剑,更喜欢使用大开大合的双手长剑,即便是在马背上也一样。
“他们想要包围我们。”泽文淡定的声音透过两层头盔传入他的脑海。
“你小子是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镇定自若地说出这种话的啊?!”
泽文没有回答。那倒像是这讨人厌的家伙的性格,总是莫名其妙就突然一言不发。相处了这么久,祖尔萨宁对这小子当然也不会再感到奇怪了。
不过这不代表祖尔萨宁开始喜欢这小子的风格。
“你小子的风凉话哪儿去了?能不能给我们点有用的计划?”祖尔萨宁没好气地挖苦道。如果有个机会能挖苦这个自以为是却又无可挑剔的小毛头,那就是现在了趁这家伙闭嘴的时候。
泽文还是没有回答。
“喂!你们,现在这种时候,安静得过分了吧?”
依然没有回应。
祖尔萨宁终于感觉到不妙了。
“妈的,泽文?圣座?你们人呢?!”
怒勒祖尔萨宁转过身,链条的那头已经断了。
他的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该死!我早该知道的!”祖尔萨宁气急败坏地骂道。在这种情况下,也就不再有人能掩护他的后背了。无论如何,要单独对抗一位大天使级别的恶魔,对于任何一位圣骑士都太过勉强了不,简直就是飞蛾扑火。尽管除了莱格尼斯没有人知道真相,但第一皇帝会落败不是没有理由的。
不过这种紧张感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复仇的欲望,让他血脉贲张,头皮发麻。
利亚帕尔,这个家伙,和自己确是结仇已久的啊。这么说来,也是,既然是复仇,既然是自己的复仇,既然是自己作为一家之主为祖尔萨宁家的复仇,那也应当由自己一个人来完成吧?
“好了,利亚帕尔,就剩我们俩了!”怒勒祖尔萨宁放声大吼道,无论是朝着什么地方,那家伙也应该能听得到吧,更何况是如此响亮的嗓音,“别再当个懦夫了,作为一个恶魔,竟然在我这个凡人面前躲躲藏藏,未免太丢脸了吧?!滚出来,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敌人当然不可能好心地如他所愿,堂堂正正地一决雌雄。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炎息犬已经扑上了他的颈背。
太阳渐落,云层之间染上了绚烂的晚霞的颜色,仿佛坠落的残阳划过云端,点燃了白绒般的云彩。身处幽暗丛林的密叶之间当然无法目睹这一美丽景象,但位处空旷草地的中央、以惬意的姿势靠在炎息犬身侧歇息的利亚帕尔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场景。
天色开始变得昏暗,阳光也逐渐被邃蓝的夜空取代。
“又一位客人,这个一向清静的地方最近还真是出奇地热闹。”丑陋的老怪物不知是在对谁言语着。
“看来是时候点起欢迎的灯火了。”
白色的荧火开始在黑暗中显现,构成那副神秘的图样虽然并不耀眼,但由于置身于其中,白色的火光还是令天上的星光黯然失色。
“今天的星星还真是多啊,虽然都不够亮。”利亚帕尔微微地抬起头,“你觉得呢?”
刚从远远退却的树林中现身,骑者策马驻足,停在了微弱的白火光照射不到的阴处。黑暗把全副武装的骑者和他的坐骑隐在了模糊的树影里,但在那头盔的眼缝处却射出一缕金色的光线,若隐若现地描绘出那头盔上镌刻的十字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