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门吧。”弥斯垂着头,失落地说。他始终没法想明白斐莉丝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伤心。他意识到自己一向对感情都如此粗心他从来都不明白斐莉丝开心的理由,也从不明白她伤心的理由。
“没那么快。”熟悉的声音让弥斯吃了一惊。他抬起头,发现维宁牧师就站在门口。
“阁下您一直在外面听?”
“是啊。”维宁牧师微微露出笑容,干脆地回答。
弥撒铎立刻脸红了。
“没有什么好害羞的。”维宁牧师迈着和平日一样端正的步子走进来,走到斐莉丝刚刚坐的位置上然后他坐在斐莉丝刚才坐的那张椅子上,突然问道:“你知道斐莉丝为什么对你感到失望吗?”
“为什么?”他没有料到一向严肃的维宁牧师会提起这种问题。
“你知道她的父亲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吧?”
“我当然知道!”弥斯不以为然地回答,“我还和她一起参加了葬礼,她哭得就像今天一样伤心她总是哭,有时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如果你真的以后打算娶那个女孩,你得多用点心了,孩子。”维宁牧师说,突然伸出手弥斯吓得闭上了眼睛,但维宁牧师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他的头发,“不像你,你的家里有父亲和母亲,还有弟弟和妹妹斐莉丝的家里只有两个人,她和她的母亲。你要知道,这些年一直都是她的母亲含辛茹苦地照顾她,你觉得她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自己的母亲,离开梅耶撒呢?”
“我我”弥斯这才猛然发现,斐莉丝说的是对的自己一直在做一个自私的混蛋,“我真是个笨蛋谢谢您,阁下,告诉了我这些”
“我当初选择梅耶撒,就是为了能够帮助解决你们的疑惑,宽慰你们的灵魂。这不过是主赋予我的职责。”当维宁牧师这么说的时候,他却发现弥斯一直在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脸看,“怎么了?”
“原来维宁阁下有一颗这么细腻的心,完全看不出来呢”
“如果你不是想得罪我的话,你就不该这么说。”维宁牧师摆出平时那副刻板严肃的样子,瞪了弥斯一眼随后他又恢复了笑容,“我也有年轻的时候。须知要把自己的爱奉献给主,首先要学会爱他人,这是我的掌灯曾经教诲过我的。”
“我会把这句话记在心里的,维宁阁下!”
“你还要知道的一件事是,”维宁牧师随手翻开那本圣约,又说道,“十六岁成年不仅仅就只意味着你可以和她结婚了成年意味着责任。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你有没有想好,你都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什么选择?”弥斯被维宁牧师说得有点没底了。
“爱情,还是理想,”维宁牧师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圣约的书页停在了列王纪的某一页,“你必须做出选择,哪一个对你的生命更为重要。”
他的手指放在了书页上的一段话上。那是第一皇帝,圣铎斯洛瑟雷尔一世曾对他的爱徒说过的一句名言,甚至是不识字的弥斯都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你必须做出艰难的抉择才能实现伟业。”
经过了一段痛苦而又徒劳的思考,弥斯终于决定放弃,“我想我还没长大到能想出这个问题的年龄。”
“这个问题,对于有些成年人也未必能有个答案。”维宁牧师一边说着,笑着站起身准备离开,“幸运的是,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
弥斯突然拽住了维宁牧师的圣服,“阁下您这么好,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吧”
维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弥斯,你知道我不想这么做的,对吧?”
“都一个多月了你看,我完全一点事儿都没有啊”弥斯继续扯着他的衣服不放手,露出可怜的眼神央求道,“就放我走吧”
“在弄清事实之前,绝对不行。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我必须以最谨慎的态度来应对。”维宁牧师正色道,恢复了他一贯严肃认真的表情,“我从没对你讲过我在还是一位沐灵的时候,从我的掌灯那里听来的关于恶魔附身的事情吗?”
“我不记得您对我说过这样的事情”
“噢,也许是我记错了。”维宁牧师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记忆力表示失望。
“当我作为一名沐灵在瓦柯西亚的教堂学习的时候,我的掌灯,也就是现在瓦柯西亚的耐希亚克兰夫aziaranff主教,曾亲眼目睹过一些被恶魔附身的不幸者的情形。尽管被圣骑士控制,他们中的所有人都表现得疯狂且暴躁,身体被邪物彻底控制他们倾向于杀掉眼睛里看到过的所有人,其中有些人甚至已经在恶魔的蛊惑下,对自己的亲人下了毒手。”说着,维宁牧师闭上了眼睛,不忍想象那种惨状。
“但,我没有这些被恶魔附身的迹象啊!一点都没有,我向您保证!”
“这些主的敌人是永恒的存在,他们的耐心是超乎我们想象的。”维宁牧师继续讲述道,“他们可以在人们身体里等待盘踞数十年之久,没人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但一旦他们决定不再隐藏自己的疯狂,那就已经意味着有无数死难者倒在他们的暴行之下了。对这样的存在,我没办法不以最为谨慎的态度处之。”
“但”弥斯觉得很疑惑,“这些天来,您也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啊”
“很遗憾,身为普通的牧师,恐怕我什么都做不了。”维宁牧师摇着头说,“所以我必须等待从费兰多卡萨来的宣判。”
如果说伽尔撒是整个帝国独一无二的都城,那么圣城费兰多卡萨就是整个费兰铎教会的都城,也是所有圣教信徒朝拜的方向。那里坐落着整个帝国最宏伟的费兰多卡萨大教堂而费兰铎教会的宗教领袖,历届费兰铎卡大主教都居住在那里。甚至有许多人认为,只要踏进了费兰多卡萨的城门,就已经半只脚获准迈进天堂。
当然,这么说的人都没去过那里。
“宣判?”弥斯听到这个单词,脑子里马上就冒出了关于那些“拷打”和“折磨”的传闻。就跪倒在地上,哀求道,“求您,维宁阁下,别让他们审判我!!我肯定吃不住严刑逼供的!!我是无辜的,不想被烧死啊!!”
“什么?你在说什么”维宁牧师走过来,安抚着他,“绝对没有任何人会对你用什么刑的,别害怕”
“真真的吗?”
“毫无疑问。你上哪听来的那些关于什么严刑逼供的传言?教廷怎么会是这样的地方。”
“呃酒馆里的醉汉?”
维宁牧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没有到能进酒馆的年纪吧?”
“关于这个嘛哈哈”弥斯颇为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然后决定转移话题,“他们要怎么证明我的清白?”
所幸维宁牧师也就坡下驴,不再追究这个问题,“我已经收到了回信,前来处理的人大概明天就会到了。”
“处理?”弥斯的心里突然又有些不安,“是什么样的人?”
“你会喜欢的那种人。”维宁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