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儿站在小角落里,水灵灵的眼睛里俱是迷茫,她喜欢的姑姑此刻有些不一样。娘亲告诉她姑姑生病了,所以她没办法和姑姑一起玩耍,姑姑的胳膊动不了,脸色白得吓人,看上去很生气,她自己也有些害怕这样的姑姑,还有那个跪在地上的哥哥,会什么姑姑会对他生气?她肚子好饿,可娘亲让她自己玩,不能吵着姑姑。善儿嘟着小嘴巴,懵懂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阿珅压住心中的火焰,右手颤抖地指着地上的青婳,几欲坐立不住,花田在一旁想要去扶着,却被晚樱拉住,晚樱说,她们唐家的事,还是自己人来处理的好。
“唐青婳,我禁不住你这一跪,我禁不住!”声音低哑,字字都是竭尽力气咬出。
“求阿姐允了我,让我去杀了唐青宦那个混账!”青婳跪在地上,身子却挺得笔直,旁边放着傲天剑,眉宇间充盈着愤恨之气,一双在塞上练就的锋利鹰眼里杀气夺眶而出。
“我让你起来!”右手狠狠地敲着床梆,语气却不是严厉而是夹带请求,单薄的身子一时间没了往日生气,不堪一击。
“求阿姐允了我!”
“唐青婳,你若还叫我一声阿姐,你就给我起来,你若还是剑宗的徒弟,就捡起你的傲天剑!否则,我当下就撞死在这床柱上,什么仁弗小主叫他们全都给我下地狱去找!”
阿珅说完便往床柱上靠,惊得晚樱和花田赶紧拦住她,晚樱生气道,“怎么仁弗小主如今也要用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伎俩么!”
阿珅冷笑一声,喘着粗气,“哼,哪里有什么仁弗小主,现在只有一位姐姐需要妹妹来跪!你这样,是要我以后如何对绣姨交代?如何对泉下的爹爹娘亲交代?”
“我只求阿姐允了我,让我去了结了唐青宦的狗命”青婳昂着倔强的头颅,塞外的风将她磨砺成了一只难以驯服的鹰,“阿姐就是不允,我也照样要杀了他,大不了回来再向阿姐请罪!”
“好好好,你现在只管去杀了他,你只要敢走一步,这世间就再无唐缘珅!”
青婳仰直了脖子不去看阿珅,紧抿的嘴角极力克制自己,阿珅死死的盯着青婳,若青婳动一步,她就立刻咬舌自尽。绣姨说,唐家的女儿倔强起来实在让人头疼。青婳的桀骜和阿珅的强硬凝结在一起,就像矛与盾的争执,不见高低。而晚樱和花田也无法插手。气氛一时冷却在这里,善儿小心地离开,这里太可怕,她还是出去玩吧。
“阿姐不是一直都想报仇么?如今那唐青宦就那样堂而皇之地进了玲珑山庄的大门,阿姐究竟为何要拦着我?为何不让我去杀了这个唐家的叛徒!难道阿姐突然就大发慈悲了?爹爹没了,他唐青宦却做了新庄主,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猫腻,阿姐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以死相逼也要拦着我?唐家上下七十八口人命,阿姐不讨,就由我去取了这奸人的狗命!”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此刻满是不解和愤怒,阿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突然笑了笑,推开晚樱,缓缓地下床,没走两步,便咚的一声跪了下去,三人俱是一惊。
“阿姐你”青婳双手握拳青筋直爆,难以置信地看着唐缘珅。
“我说了,我受不起你这一跪,上至苍天百姓,下至双亲师父,你都可跪得,可唯独我,这世间唯独我,不可。”
“你若想报仇,就拿起你的傲天剑,先一刀给我个痛快,婳儿,我真的好累。”
那一笑甚是凄凉,就像被风撕碎从天伶仃飘落的羽毛,在知道自己归将何处后,没有丝毫挣扎,最后一次献给上天的跳动,了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