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猛然一沉，缪荫停下了脚步。他的心随着那股液体的滴落，不断沉了下去，直到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如鸣。。。如鸣？”

他疑惑而颤抖地呼唤声，想要叫醒这沉沉睡去的少女。

仍是静谧如常，除了清风徐来。

慌张间，他猛然蹲下，侧身一把抱过伏在他身后的少女。

苍白的脸上，是紧闭的双眼，妆容早已洗净，但那双唇仍然血红欲滴。

不，是真的滴落下来，划过嘴角和下巴，血红无声滴落。

“恩？？？”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睛艰难的睁开，往日活泼的大眼睛，如今只剩下失神和空白。

“到四条街了吗？这么快啊。。。”

随后转动了下脑袋，看向四周的竹林，她甜甜一笑。

“不是让你到了四条街再叫我吗？”

随后，似是已然彻底明了，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绝望而惊慌的少年，像是想要安慰他一般，再次笑成一弯垂柳残月。

就那么静静笑着，不发一言，所有未说的，想说的，都在那绝美的眼中了。

随后，在心爱的人温暖的怀抱中，她终是支撑不住，满含着留恋和不舍，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不知她梦见了什么，即使这永恒的梦，都无法驱散她的笑容。

无力地跪在地上，缪荫紧紧搂住少女。

哀极则心死，那么怒极的尽头又该是什么？亦是灰烬。

愤怒的火焰无论多么燃烧的旺盛，最终仍将归于灰烬。

缪荫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凝视着含着幸福的微笑睡在怀中的少女，只觉得此刻如永恒般漫长。时间已悄然停止了流动，破晓的万丈光芒透过竹林，淡淡洒在眼前人的面上，周围的葱郁亦是定格一旁，不再轻拂，不忍打扰。

暴怒的烈火，难以抑制的悲伤，亦或是无尽的绝望，都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到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欣赏着，不忍移开目光，害怕这永恒的静止消失，时间的车轮再次转动起来。

刹那间，他明白了昨夜桑如鸣的坚决，他并未看错，那最后的笑容中，真的是无尽的哀伤。

少年的内心冰冷而平静，犹如囚君山下夜间的茫茫雪地，月色寂寥，万物俱寂。

一切都是如此，静谧而又绝美。

心中毫无他念，唯有沉醉其中。

自出生以来，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安宁和平静，亦如少女最后不曾一言，他心中的无数话语也是消散不见，这静谧是如此难得，怎容那言语亵渎。

他唯有深深凝望，拼命地想要将眼前这须臾，化为永恒刻于心中。随后再深深吻住那已失去血色和冰冷双唇。

他坚信着，这喜爱捉弄人的丫头只是睡着了而已，或是又在等着看他的笑话，那长长的睫毛似乎在风中微微颤抖，那轻轻闭上的双眼似乎随时准备睁开，露出狡黠的光芒。

犹如站在融化了冰雪的春日暖风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仅存的一堆白雪的孩童般，怀中的少女逐渐冰冷而僵硬，他心中慌张而焦急。匆忙解开衣带，但无论再如何将她紧紧搂在胸中，他的身躯多么滚烫，都无法温暖那瘦小单薄的身躯。

抬首茫然四顾间，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昔日让人恐惧的冷酷双眸，此刻眼泪汪汪，满是可怜和无助。

犹如一个被父母丢弃在荒野的孩子。

滚烫的水珠从眼角流下，他竟是感到一阵陌生。

这。。。便是人的流泪吗？我竟然哭了吗？

不知何处传来的歌谣，打破这宁静，迎接这晨阳。

“赶路游人，且请驻足”

“漫漫前路，雾霭重重”

“惶惶回首，不知归路”

“不知觉间，雷神小动”

“何不趁此，回顾旅途”

“君曾见，成名地，众人相随恣欢谑，”

“君不见，杯盏间，彼岸待渡多一人。”

“君曾见，喧嚣时，红尘悲欢皆在我，”

“君不见，悄然处，世上悲花又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