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理论基础,后有客观的逻辑演绎,再结合客观的观察数据对理论进行修正和更改,所有科学研究的逻辑顺序,基本上都是遵循着这个逻辑环的发展。
只用纯理论研究得出的结果来设计一个没有办法观察的实验模式,只不过都是一些空谈般的设想。
米莉第七次删除了自己刚刚架构好的深层意识世界的推论,哪怕之前对于深层意识世界已经有了足够宽广而没有上限的预估,做下了六个不同方向的发展预案,就目前已获得的实验数据显示,塔楼空间站那边完全没办法控制这个实验的下一步走向。
按照米莉之前的设想,意识通讯系统只是一种需要人类主动与其进行信息交互的浅层意识,而通过这种需要受者浅层意识主动交互的方法显然无法激活段子平意识的活性。
恰好米莉父亲曾对人类意识世界进行过一个假设,人类的意识包含一种主动性意识层面和被动意识层面,可以划分为表里两个意识层面。
在基于这个逻辑上,米莉成功找到了激活深层意识的方法,虚构一个虚拟世界并成功应用到段子平身上,通过一段时间的交互刺激,成功地把段子平的大脑意识活性提高到了正常人水平的四分之一。
这个时候的段子平已经跟深度睡眠状态下的人类差不多了,在医学上已经半脱离了植物人状态,只是不知道为何,段子平的身体仿佛和他的意识处于一种离线状态,无论外界怎么刺激他的身体,他的意识都没有任何反应。
段子平仿佛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境当中,从所架构的新兵营虚构世界里获取的信息反馈是,段子平的记忆似乎是不完整的,他在很客观地扮演着他自己的角色新兵。
按照医疗科组提供的结论,人类处于深度睡眠状态下,是可以通过持续而有效的神经刺激让他苏醒的,而段子平这种身体和意识离线的状态,显然无法用这种办法把他唤醒。
唤醒一个沉睡于自己的梦里的人的最好办法,便是让他在自己的梦里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一个基于虚构世界概念而设计出来的意识交互实验,就是在这种仓促的情况下出来了。
尽管对于两个不同意识进行深层意识接触的风险作出了很大的风险预警,并警告了参与这个实验的受试者。
米莉还是召集到了一批跟段子平相熟而且有足够空余精力的志愿者参与到这个项目,甚至连唐听风都贡献了一份意识模拟样本。
正如米莉父亲笔记里曾经假设过的概念一样,人类的意识在未经处理的情况下所蕴含的信息逻辑数据如果折算成计算机基础字符来计算,那会是一个天文数字级别的瞬间储存量,若果两个不同的人类个体的意识进行直接接触,恐怕会产生很多不可预见的风险问题。
设想一下,若果两组哪怕在光脑上进行演算都需要用到庞大的阵列组来辅助的数据进行直接交互,逻辑崩溃这都是最基础的坏情况猜测,但是若果这两组信号有互相干扰运作的情况的话,意识逻辑同质化、混乱化这两种不可预见的状态才是最让人担忧的,前者会让其中一个人的意识逻辑逐渐被改造为雷同于另一人,后者则有可能两人在意识逻辑混乱后都变成傻子。
在做足了充足的预案和准备的情况下,米莉还是咬着牙把这个深层意识交互的实验启动了,只是配套的可视化观察者程序已经来不及完成,只能在实验启动后再从深绿行星的基地做好再发过去塔楼空间站装配。
在经过一个月的第一阶段测试后,一边主导制作观察者程序一边留意塔楼空间站反馈的信息数据的米莉得到的实验结果显示,她父亲对于人类意识的猜测部分已经成真了人类的意识确实会互相干扰运作。
二十名不同身份的志愿者参与到新兵训练营这个诱导性的虚构世界里,都跟段子平有过短暂接触,不同的个体在被唤醒后都有明显的逻辑混乱的状况出现,轻者言语不清、重者甚至失去了部分记忆,大部分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而参与这个实验最深的王喜则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意识混乱,每一次唤醒后都需要进行大量逻辑暗示训练才能恢复过来,这个交互干扰的影响已经确认了是由不同个体之间的意识强弱程度成正比关系。
二十多分数据样本得出的另一个让米莉感觉到奇怪的结论便是,处于植物人状态下的段子平大脑意识信号是最弱的,但是在新兵营世界里干扰他人意识体的效果却是最强的。
这种不寻常的反应引起了米莉的注意,于是在反复检查了段子平在新兵营世界的交互端口运作数据后,米莉发现了还有一个更加深层的意识端口,一个通向更深层意识世界的大门就这样半虚掩地立在了米莉面前。
在唤醒段子平无效的现实下,米莉咬着牙基于不完整理论数据的情况下,改动了原有的实验方案,并告知了唐听风。
“如果是半年前,我不会允许你做这个实验。”唐听风关闭了光脑上的投影报告后,双手叉着下巴凝视着米莉说道,“现在的话,在自愿的前提下,放手去做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那场简短的会面,米莉不知道唐听风那句话意味着什么,关心段子平状态的她下意识地认为长官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并不看好段子平能够醒过来。
内心稍微有点慌乱的米莉,没有多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便接通了塔楼空间站的加密通讯,并把自己的发现和新的实验改造方案告知了史密斯夫人。
“米莉,你要知道这是一个人类没有接触过的领域。这个领域上的每一个发现,每一个步伐,都可能会产生无法接受的代价。你确定段中尉真的需要这么激进的方案来进行救治吗?”史密斯夫人在听完了新的方案后,罕见地用严肃的语气问道。
米莉的投影如同以往一样陷入了延迟导致的沉寂中,当米莉再次开口的时候,投影上的表情已经换成了一副坚定的表情,“史密斯夫人,观测者贝塔设备将会在明天完成测试并马上给你们送过去,我打算随船前往塔楼空间站并亲自参与到新阶段的实验里……”
实验计划的更改方案,尽管引起了一部分科研人员对于试验者安全问题的质疑,但是在史密斯夫人的同意下,方案很快通过了。
只是米莉最终没有跟随那艘运送设备的运输舰成功前往塔楼空间站,几乎所有知情者都反对她前往塔楼空间站并亲自参与到试验者当中,没有办法的米莉整理留在深绿行星第三快反舰队的基地里面默默地推进着实验。
人类在意识通讯系统下的时间概念会变得有点模糊,遭受了挫折的米莉删去了那些架构和假设后,都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沉思多久。
回过神来的米莉一边整理实验资料,一边打开语音留言。
“记录,一号志愿者王喜,三天内第二次出现意识絮乱状态,意识信号强度跟实验主体同步出现了减弱信号,生理状态出现频危性休克,采取急救措施后生理状态逐渐稳定下来,但是各种数据显示,志愿者的状态正在下滑。具体情况不明。研究员。”
“记录,实验主体的意识强度在某一时刻出现急剧下降后迅速恢复,信号强度参考值几乎没有衰弱,对比一号志愿者王喜的数据显示,实验主体意识强度并没有多大影响,反而是一号志愿者的意识呈现下滑的状态有明显的区别。导致这种状态的原因值得探讨。研究员。”
“米莉,我已经安排搭载贝塔设备的运输舰进入绿色通道,预计会在未来八个小时后抵达塔楼空间站,只是基于塔楼空间站的管理条例,塔楼空间站会在未来七十二消失内进行转移,我接下来的精力将会集中在处理这件事上,新的通讯措施和频道会在稍晚时间告知。史密斯夫人。”
回过神来的米莉,在意识系统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地喊了一句,“你可以的!米莉!不要气馁!”
……
一道身影从睡袋里猛地坐了起来,喘着粗气下意识地打量着周围的空间,这里是一个密闭的金属空间,周围还有很多蜷缩在一起的睡袋。
王喜艰难地从睡袋里抽出自己的左手,不断地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试图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总感觉自己丢失了某些记忆的王喜感觉自己这刻的状态简直糟糕透了,那种仿佛连续宿醉几天的断片感觉不断地折磨着王喜那薄弱的大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