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幺饼便站在垃圾桶旁边,再没回沙发落座,如此离良哥最远,不容易被唾沫和杯子之类的东西砸中。而且垃圾桶离门口最近,一旦情况不对,立马可以夺门而逃。这就是幺饼精灵的地方。
良哥指着鸟毛怒骂:
“日你妈。当时你给我发短信求救,说的是东西找到了,却被彪哥截掉。我手机里的短信还没删呢,现在你却说应该,还来反问我?”
鸟毛这才想起来,当初他因为紧张过度,发短信时丢三拉四,少了很多字,意思没有表达清楚,导致良哥带了很多人来,最后跟彪哥他们打成一锅粥。
如果仔细追究起来,一年前的这场大规模斗殴,是因他这个模糊不清的短信而起的。
鸟毛没有想到的是,当时他没因这个错误而受牵连,一年以后还是要为一个短信受征罚。
关键是,他发短信时因为紧张而心不在焉,后来手机又换掉了,信息都没留备份,根本想不起来那条短信的内容。
鸟毛觉得有点冤。可良哥却认为他编瞎话欺骗老大,引发了一系列严重的后果,是可忍孰不可忍,没在街头当场将其暴打一顿,已经算是仁慈了。
鸟毛此刻不知说什么才好,良哥却紧追不舍:
“日你妈,嘴里塞牛粪了?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鸟毛之外,其他三个皆低头不语。因为他们三个,其实并不知道鸟毛曾发短信给良哥,更谈不上知晓短信的内容了。现在提起来,他们当然插不上话。
鸟毛无法,只好抛开短信内容,根据记忆,将当时的情景实话实说:
“我们在老头的屋里找了半天,每个角落都翻遍了,就是没什么棋局残页。本来打算撤离,小钢炮和沙皮堵在门口,双方发生口角,打起来了。接着彪哥带人来,把我们五个暴打一顿再然后你也带人到达。此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鸟毛说完,怕良哥愤怒之下,跳起来踹他肚子或掐他脖子,于是双手平举,双脚用力,一副全神戒备、随时逃跑的样子。
可是,谁也没料到,良哥居然没发脾气,反而慢悠悠地从上又掏出烟盒,自己叼了一支,还给在场每人都丢了一支,然后自顾自地点上烟,吸了一口,恢复平常的语气说:
“这么说来,猪肥彪真的没得到棋局残页。可那怪老头已经死了,棋局残页又在哪儿呢?”
四人再一次面面相觑,答不上话,也不敢点烟。良哥见众人像木头桩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面,心中不禁又有点怒气,手指朝他们点了一圈,喝道:
“怎么都哑巴了?当时你们都在场,想想看,有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众人还是不吱声,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看完又齐唰唰地转头看着良哥,就像良哥脸上爬满了虫子。
对视良久,良哥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将手中刚抽了一口的烟,往地上一甩,又要大发雷霆。
这时,严重结巴的二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陈……猛。”
两个字虽然说得很难艰,声音分贝却很高,一时倒将良哥震得呆了一呆。
鸟毛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赶紧接着二条的话说下去:
“当时,出主意冲进老头屋里去搜的,是陈猛。我本来是要跟老头好好谈谈的。”
良哥还是在发呆,憋着的怒气没发泄出来,倒是莫名其妙地在一点点消褪,他用眼神鼓励鸟毛继续说下去,鸟毛却没话了。
此刻,离得最远,心思最为机敏的幺饼,又将这话题向纵深处分析起来:
“陈猛在出事的第二天回到西郊船厂,还放了一把火,此举怎么看都不太合常理。想想看,如果老头前一晚中了一刀没死,那么,陈猛就是最后一个见到老头的人如果老头当场死亡,那么,陈猛就是最早一个搜查老头尸体的人。”
良哥一听如此严密的分析,怒气一下便消散无踪,怔怔地看了幺饼许久,幺饼却像鸟毛一样,再也无话。
倒是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泥鳅,适时地提出另一个疑问:
“难道,陈猛当时插那老头子一刀,不是个意外?而是为了隐瞒点什么,有意为之?”
良哥在身上掏烟。但烟盒空了,他便站起身,到角落地柜子里去找烟,找到之后,不忘学小马哥点燃一根,踱着方步走到窗前。
吞吐几口浓烟之后,良哥转过身来,学着古龙里的语气,不容置疑地下了个结论: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知道棋局残页的去向,那么,此人一定是陈猛。”
对面四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最想听到的,就是这个结论,因为那意味着,所有之前的过错或过失,都已蒙混过去了。至于陈猛,他在牢里还得呆上十几年,根本无法面对面为自己辩解。
可是,四人心中的郁闷之气还没完全吐掉,良哥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古怪的命令:
“明天,幺饼和二条跟我一起去一趟省城,咱们去监狱里探一探陈猛。不管他有什么条件,我们必须从他口中,套出棋局残页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