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生一见汤山瘫倒在一边,知道他的晕血症又犯了,惊慌之下,手劲一松,周伟良趁机从地上拱起半个身子,腾出一只手,就要去揭头上的麻袋。
陈瑜生见状,情急之中,一把将周伟良的头连着麻袋死死地抱到胸前。那姿态,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男人在安慰哭泣的女友。
周伟良脖子以上被箍住,头上麻袋一时揭不开,便一拳击在陈瑜生的腰间。
陈瑜生负痛之下,反而冷静下来,稍一低头,借着灯光,用拳头照准对方双眼位置猛击,连续击了十几下仍不停手。
周伟良虽然当过兵,体魄强壮,但头部一来就被蒙住,眼不见物,双手胡乱出击,却打不中对手的致命部位。而自己双眼被痛捶了十几下之后,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只好放弃进攻,嘴里不断地哀嚎。
陈瑜生见周伟良双手下垂,不再进攻,嘴里嗷嗷乱叫,还带着哭腔,虽未明言,却已有点求饶的意味。他进一步估计,猛击了周伟良双眼十几下,现在拿掉麻袋,对方眼睛肯定一时无法睁开。
于是,陈瑜生顺势将周伟良一甩,丢在墙角,自己站起身子,再于对方腰间补上一脚,以报自己腰间被打之仇。然后,他拖起另一边的汤山,不往外逃,却朝巷子黑暗深处奔去。
周伟良揭开头上的麻袋之时,陈瑜生已将汤山扔进刚才藏身的垃圾堆里,自己也伏在一旁,屏声静气。
陈瑜生这一步棋走对了。从巷子口往外逃,拖着个昏晕的汤山,根本逃不了多远,即便不被周伟良追上,也可能会被路人看见。惟有巷子深处的垃圾堆边,可以借着黑暗暂时藏身。
周伟良揭掉麻袋之后,双眼已肿如桃子,果然目不见物。他一手在地上摸索,一手在脸上的擦拭,良久,右眼才勉强睁开一条缝,见到地上有一把短刀,立马抓在手里。
然后,他扶着墙站起身,脑袋左右摇晃了一下,以判断方向。接着,嘴里继续嗷嗷叫唤,手里挥舞短刀,一瘸一拐地朝巷子口方向追了出去。
周伟良也算是老江湖了,却压根没想到,两个偷袭者当中,其中一个正在晕血,全都无法逃出小巷子,只能藏身在垃圾堆边的黑暗里,等待他这个受害者离开。
当然了,现在的周伟良,一只小腿受了刀伤,两只眼睛被打成了灯泡,即便找对了方向,追踪到垃圾堆边,也打不过毫发无损的陈瑜生了。
周伟良从巷子口消失之后不久,汤山悠悠转醒。醒来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垃圾堆里,大吃一惊,语无伦次地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周伟良这王八蛋哪儿去了?”
陈瑜生从垃圾堆里爬起身,愤怒地踢了汤山一脚:
“他妈的,你干脆直接挂了我还没那么生气。”
汤山挨了一脚,才忆起晕过去之前的那一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满心羞愧,讪讪道歉:
“都怪我。我把事情搞砸了。”
没想陈瑜生更加愤怒:“谁怪你了?他妈的就应该怪我。”
汤山倒是一愣:“咋能怪你呢?”
陈瑜生吼道:“咋能不怪我?谁叫我有眼无珠,居然找了你这么一个猪队友?”
汤山惭愧得无地自容,低头闭口无言。陈瑜生长叹一声,知道再怎么愤怒责骂,也是于事无补,只好郁闷地朝巷子口走去。汤山见状,赶紧跟上。
走到巷子口的灯光下,汤山在身上摸了一通,又回头用双眼在地上搜索一会,再次大吃一惊:
“刀呢?我的刀哪儿去了?”
陈瑜生回转半张脸,鄙夷地答道:“回家吧,金牌杀手,你的刀被周伟良拿走了。”
汤山一听,不但吃惊,还很慌乱,回头见陈瑜生已经走出巷子口,自顾自地离去,于是快跑几步,远远地跟在陈瑜生后面。
来到街上,两人假装若无其事地汇入人流,但别人闻到他们身上的垃圾堆臭味和尿骚味,无不掩鼻绕道而走。两人为了避人耳目,只好离开主街,拐进另一条巷子里。
汤山快步跟上陈瑜生,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周伟良如果拿着我的刀,去派出所报案,上面有我的指纹,岂不是一抓一个准?”
陈瑜生还是满脸鄙夷:“我靠,你看电影看傻了吧?”
接着他又满不在乎地解释:“只不过一场街头打架,派出所哪有这么大的劲,给他立案,还收集指纹?”
然后他胸有成竹地告诉汤山:“放心吧,周伟良不会去报案的。这么丢人的事,他怎么好意思给警察讲述所有的细节?你知不知道,他被摁在地上的时候,裤裆里的玩意都没塞回去。”
事实证明,陈瑜生是对的。
那天晚上,街头很多人见到,东城良哥双眼肿胀,手挥小刀,一瘸一拐地奔回家。偶尔回头面对路人,摆出一副横刀立马的姿态,嚣张无比地骂道:
“日他妹妹的,纠合几个小锤子就想废我?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