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一听,方脸婆愤怒又升级了,心里就有点虚,因为本来就是自己欠房租在先而对方又越说越不堪,再吵下去,吵醒了其它房客,大家围着看热闹,对自己有害无益。
于是汤山换了个语气,降低嗓门道:
“今晚身上真的没钱。房租明天一定给你行不行?”
这世上的胖子,大概都有一个特点:怒火一旦被点燃,一时之间很难熄下去。方莲明显被汤山几句不知深浅的话激得相当愤怒,哪肯这么容易让步?她口气一点都不松:
“不行。现在必须给钱。按约定昨天是最后交租期限,现在过了十二点,已经过期了,没钱就立即给我滚蛋。”
汤山见方脸婆如此不通情理,心里也有点来气,可又不知怎么办才好,在自己的生命里,见过更凶恶的街头流氓,就是从来没遇过像方莲这样的泼妇。
汤山冷哼一声:“方脸婆,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方莲不依不饶:“丢你老母呀,我过分?这里又不是慈善机构,没交租就滚蛋,天经地义。你去外面旅馆问问看,不给钱,人家让不让你进门?”
道理一套一套的,倒把汤山说和无言以对。此时汤山有点后悔自己进门时的表现,不应该出言将对方激怒,否则,可能还有商量的余地。现在倒好,因为几句气话,反把自己逼入了死角。
汤山原本打算再哀求几句,可闻到对方残存在自己身上的狐臭,一阵恶心,再看她唾沫横飞的样子,瞬间就没了继续沟通的欲望。
汤山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干脆耍起了流氓:
“我得睡觉了,请你回避一下。”
方莲一看汤山的架势,更加来气,说话便不再像放鞭炮,而是语无伦次:
“你个……仆街,我丢……你老母。你,竟跟我耍流氓?”
话说不清楚,便去拽汤山的手,她看起来比汤山宽阔,毕竟还是个女人之身,汤山一米七五的大男人,哪有这么容易拽得动?
方莲拽不动汤山的身子,便去扯床单床单因有汤山的体重压着,也扯不动,她忽然从床底拖出汤山的包,一把就扔到了门外。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怒吼:
“丢你老母。你不滚蛋,老娘我今晚跟你耗上了。”
这时汤山有点啼笑皆非。心想,被这个死肥婆坐在身边干耗,还不如露宿街头呢。
另外,刚才包掉在地上时,发出一声巨响,已有几个租客被惊醒,开始在门口探头探脑。
方莲借机向门口干嚎:“你们大家评评理,这个仆街不交房租,还跟我耍流氓。”
汤山一听此话,内心彻底绝望了,碰到这种房东,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于是无声跨过地上的方莲,走到门口,提起破包,茫然地朝有楼下走去。
走到一楼院子里,凉风习习,汤山便悲从中来,欲哭无泪。脚下像踩着棉花般没有感觉。正走到门口,想着一旦跨出去,今晚就真的露宿街头了。忽然身后一个软软的说话声吓了他一跳:
“喂,你外面有没有什么朋友?”
汤山回头一看,是个小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子比较单薄瘦弱,相貌倒还精致,只不过脸色比较苍白,像是大病初愈。
他想起来了,这是房东方莲的女儿。他住进来的第二天便在后门见过她,当时她把他当乞丐,后来因为他常在街头晃荡,而她还在上学,两人一个月里却再没见过面。
汤山不想在小女孩面前显得十分无助,况且是又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于是眨眨眼笑道:
“当然有。我朋友遍天下。”
小女孩子似乎看穿了他的谎言,走过来小声说:
“你要是实在无处可去,先躲到我房里吧。外面怪冷的。”
汤山一愣,完全没想到小女孩会提出这么个邀请。心里一阵莫名感动,但又觉得去人家房里不合适,脸上一红,讪讪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迈开脚步。小女孩反而一脸天真:
“快点。一会我妈下来,气没消,又得撵你。你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汤山看了一眼她那白里透红的小脸,心中又是一颤,立马跟在她身后,拐了一个弯,小女孩打开一道房门,让他闪了进去。小女孩调皮地用一根食指放在嘴唇上,轻声说:
“先别开灯,也别出声。我先去把我妈打发了。”
然后女孩子转身关门,走到院子里,仰头向正在下楼的方莲表达不满:
“妈,你这么深更半夜把人家赶出去,以后还有哪个租客敢进咱家的门?”
方莲仍然愤愤不平:
“这种街头小痞子,没钱还嚣张,赶出去算轻的,应该直接报警抓他。”
又命令女儿:“把大门闩上。别让那小子偷偷摸摸再进来。”
汤山站在黑暗中,一面痛恨方莲太恶毒,一面心中却荡漾起了邪恶之波:
栖身于小姑娘的闺房,谁说不是因祸得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