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不得已只好拱拱手诚意的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大恩、大德……大恩……大德……”
“好啦,好啦,咱们知道啦,你就甭说了……我看你就在此先躺一会,要丫头先陪着你,咱老夫妻俩还得到外头顾着舵呢,要不然待会撞了船可不是闹着玩的……”
话说完,那老人就拉着他的老伴出了船舱,显然是出去忙活。
两个老人一走,船舱里只剩下“快刀萧若”和那个女人,场面立刻有些沉闷。
一时之间萧若也不晓得要说些什么,而那女人只是用一种研究的眼光看着他。
有些局促不安的搓搓双手,萧若发觉到纵然自己能控制住所有和女人在一起的场面,却好像无法坦然的去面对面前的这个女人。
“我……我……是你们救了我?”
废话,萧若一说完后他就发现自己说的是废话,不是她们救了自己,难道还是自己爬上来的?
有些腼腆,萧若见那女人只是浅然的笑着没说一句话,又打破沉寂的间:“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女人走到窗口推开了木板窗,立刻一道晨曦照射进来。
或许一下子不能适应那强烈的阳光,萧若不觉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那女孩立刻善体人意的又关好了窗子,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为了让自己舒适点,萧若在床上想撑起身来靠在床边,当他一用力想移动时才发觉自己的右腿一点知觉也没有,那感觉是那么的无力与空荡。
脑中立时想到那条腿为了救那个孩子而挨了一箭,而后又挨了他一记重重的戳击,莫不成?……
他立刻惊恐的道:“我……我的腿……”
那女人被萧若这突来的惊恐吓了一跳,她快步的来到床边用一种询疑的眼光望着他。
“我……我……我的腿是不是没了?”
萧若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一把抓住那女人的双碗猛烈的摇晃着,自己就是没勇气去掀开被子。
那女人轻轻摇了摇头。
萧若却整个人呆住了,他双手抱着头脑,霎时之间一片紊乱,不敢想像该如何面对这一残酷的事实。
那女人看着他的样子,她明白萧若是会错了意,她轻轻地掀开被子。
当萧若把视线转移到自己的腿上时,这一刻的感觉就简直无法形容。
他发现自己的腿仍长在该长的地方,虽然它现在看来是那么的丑陋,那么的粗肿,而且被一种绿色的药汁涂抹得乱七八糟。但是它终究还是条腿啊!
萧若的情绪一下子又从绝望里转换成高亢的兴奋,他深受重创的身子已承受不了,在一阵晕眩后就昏睡了过去。
那女人似乎知道这一必然的现象,她没有一丝惊慌,怜惜的又替他盖好了被子,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袅袅的走了出去。
萧若再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阵宛如茉莉花香的香味。
他眼睛虽然是闭着的,可是却能感觉出有一只手正拿着毛巾给自己轻柔的擦着手臂上的一块炙伤。
他接触过许多女人,也曾有过比这还旖旎的情景。
然而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感受竟是那样的异样。
脑中立刻浮现了那女人如漆的双眸及那一头如瀑的长发,他细细地在品疼痛,可是他连一份美好。味那份温柔,虽然有的时候免不了伤处有些动也不敢动,深怕自己一动后就破坏了这一份美好。
擦拭完后,手臂的伤处立刻有一种沁凉的感觉。萧若小心的把眼助眯开了一条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他看到她正专注的把一些看似药青的白色东西仔细的抹在一方白布上,她侧面的轮廓给人一种好柔好柔的感觉,那低垂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弧度适中的嘴唇,以及细腻小巧的下巴,再有就是那一截莹白的颈项。
萧若当然不会从没看过女人。
相反的他也曾接触过许多漂亮的女人。
可是他现在突然发现,如果拿那些以前自认为已经不错的女人和她一比,好像她们全都失去了女人该有的味道。
他看得痴了。
然而他知道自己决没有一丝裹读与不该有的遐思,有的只是像欣赏一幅名画般的赞叹。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女人一双清澈的美目也静静地凝视萧若,当萧若看到时心里不觉一跳,方悠悠地收回出了窍的魂儿。
一下子他发现到自己的脸上有种发热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已经不知多少年不曾有过。
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没出息,萧若努力的平息那一丝窘态,等自认为恢复了平常心后才开口。
“谢……谢谢。”
从来萧若就自认为口齿伶俐,辩才无碍,他也想说些别的话来掩饰自己的窘迫,然而不知怎么搞的话到嘴边只蹦出了这两个字。
那女人仍然只是浅笑曹摇了摇头,顺手端过了身旁早已渐凉的一碗皮蛋澳肉粥递给萧若。
萧若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他也明白“秀色可餐”这四个字可是顶不了肚子饿。
所以他接过来那碗粥后几乎只两口就打发了干干净净,他舔了舔双唇意犹未尽的道:“这……这是我这一辈子所吃过最可口,最美味的粥、嗯……还……还有没有?……”
那女人显然有些惊讶他吃东西的速度,听完他的话后又露出一种让人难忘的笑容,轻轻接过碗后点了点头又走了出去。
萧若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眼前浮现的全是她临走的那一笑。
有许多人都说“快刀萧若”的笑能让很多女人着迷。
也有许多女人为了想一见“快刀萧若”的笑而到处打听他人在的地方。
萧若更一向拿他的“笑”来自豪,陆小川也千方百计的差点扭歪了嘴唇去学萧若“笑”的样子。
现在萧若才明白什么是真正迷人的笑。
那女人再进来的时候手里端了整个一锅的粥。她的样子就好像在和别人打赌似的,看看萧若到底能不能把这一锅粥给吃完。
萧若当然呆了,他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是幽默。
纵然自己现在就是饿的肠子打结,他也不好意思了。
“够……够了,我饱了……”在又吃完一碗后,萧若谦虚的笑了笑说。
那女人有些不相信的洋子。
“真……真的,我真的饱了……”
萧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话开始变得有点结舌。
那女人这才开始收拾碗筷。
“这条船开往什么地方?……”萧若没话找话的说。
那女人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那女人点了点头后露出一丝苦笑,用手指了指堆在舱房一角的渔具。
这也难怪,这是艘渔船。
萧若又问:“你们是怎么救起我的?”
那女人这次还是用手指了指那堆渔具。
萧若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吝于开口,却不觉自语道:“难道你们是用网子把我给网起来的?”
“对,还真是让你公子给猜对了,我那一网拉上来的时候沉得很,还以为发了呢,谁知道竟网上了个死尸……乖乖,我说这位公子你不知道你刚被拉上来的时候还真跟个死尸没什么两样,不但不动,连鼻息也没,全身又是箭伤、又是烫伤,可把老汉我给吓坏了,要不是咱丫头心细,发现你心还偶而的那么跳几下,我恐怕早又把你给扔回到江里去了……”
进来的老人笑呵呵的一面打量着萧若的气色,一面说出把萧若救上来的经过。
这当然是运气加上命不该绝,萧若知道就算自己一时闭住了气息在水里死不了,也难保不被什么鱼呀虾的给啃掉鼻子耳朵的。
就算给鱼网网了上来,听那老人的口气还真会把自己又给扔回江里,要不是这女人的细心……
萧若想到这其间的种种惊险,不觉直冒冷汗的庆幸自己命大,他这回可真是心诚意正的又对那女人说了句:“谢谢。”
那女人还是只会笑笑。
“公子,你是怎么会弄成了这付徉子?”老人好奇的靠近床边问。
“说来话长……对了,我这一身的毒……”萧若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毒似乎已经褪尽。
“咯,这仍然要感谢我们这丫头,要不是她通医理,恐怕救得了你命也保不了你那条腿,你不知道,据我们丫头说你那条腿因为受创在先,中毒在后,结果身上的毒全跑到那条腿上去了,弄个不好这一辈子还真得往个拐杖废了一条腿呢卫”
“那么现在呢?……”萧若担心的问。
“据丫头说你身上的皮肉伤倒是没什么,麻烦的还是那条腿,能不能痊愈还得看以后的变化,假如调理得宜而伤口没有溃烂的话顶多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萧若急着追问。
“要不然恐怕只有锯腿一途。”
萧若看了看自己那条肿胀不堪的腿,他真不敢想像如果自己真的少了一条腿后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那女人似乎明白萧若的心意,她推了一下那老人然后指指萧若的腿再轻轻的摇了摇头又指指自己。
老人明白她的意思,这才又开口道:“公子,丫头说你安心养伤,她有把握治好你的。”
萧若看到那女人的动作后心里猛然一惊,他虽然已经猜到了却不觉仍然脱口问道:“你……你是哑巴?”
那女人没想到萧若有此一问,突然脸色骤变,仿佛被人发现了什么秘密般有种不自在的难堪。
老人叹了口气,那女人却恢复了自然的神色点头。
难怪,难怪萧若一直没见那女人开口说过一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就不能创造一个十全十美的女人?
就像发现到一张精美的名画让人划了一刀般,萧若心里的感受不只是“遗憾”两个字可以形容。
他根本就忘了自己的腿伤,脑子里所填满的只是对造物者的抱怨、无奈、痛惜,甚至痛恨。
那女人专注的看着萧若的脸,她从他表情的变化中读出了他心里所想。渐渐地她眼眶湿润,最后强忍首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释然的把整理好的锅盆碗筷端起走了出去。
“公子,公子……”
连叫了好几声萧若方从失神中玻唤回,他“啊”了一声后不禁问道:“老人家,她……她是天生的?”
老人支吾了一会后这才又叹了一口气道:“唉,老汉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说实在的,这丫头和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也和你是一样,都是我在江中救起来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不会说话到底是不是天生的……”
萧若原以为那女人是这老人的孙女什么的,压根就没想到她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在江中为老人所救,不觉对她兴起探根究底的念头。
“她……她自己没说?”
“没有,说实在的,到现在咱老夫妻俩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还不知道,每回问她什么?住在那?唉,凡是一问起她的身世她就流眼泪一个劲的摇头,到最后我们也懒得问了,也就只好丫头、丫头的喊她,不过这丫头却还真没把咱夫妻俩当外人。平日里不但乖巧,更是像侍奉父母般的陪侍咱们……老天爷还真是有眼,没想到咱老夫妻俩无依无靠的一辈子,临进棺材了平白淖下了这么一个善体人意又能干乖巧的女娃子来陪咱们……,
老人沉缅在一种幸福与满足的回忆里,他悠然的说着,萧若也完全溶入了她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