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母没有管乔灵,她先给乔雪盛了稠稠的一碗糊糊汤,然后将两个鸡蛋放到了乔雪碗里。
剩下的糊糊汤平分给了四个人。
然后乔母将剩下的三个鸡蛋分别给自己,乔月和乔昆,而乔灵就只有一碗比平时稠一点的糊糊汤。
虽然上一世就知道自己是这个家中最无足轻重的人,但面对这个场景,即使三世为人的她难免也有几分心酸。幸亏小书刚刚回去补眠去了,要不看见这样的场景又会为她打抱不平吧,想到活泼可爱的小书,乔母的区别待遇对她也无足轻重了,说到底都是贫穷惹的祸。
只是,今天乔月和乔昆吃的一样啊!看来乔母恐怕一时半会无法从镇上的那件事的打击中走出来。
乔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饭的,她理解乔母,真的,毕竟家中这么多孩子,她一个女人家能让孩子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都是女儿,乔雪却过得比她和大姐好多了,但是也不是娘的错,乔雪会刺绣,她给这个家有贡献,吃的最好也是应该的。
当然,乔灵没有错过乔昆失落的眼神,也许长大的乔昆已经不记得失宠的这半年了,毕竟,乔昆的大姐和三姐也被区别对待了十几年,就算不为了乔昆,为了大姐也能多吃一个鸡蛋,乔灵也要努力。
乔灵没有见过父亲,但是在小乔灵的记忆中,他在小乔灵五岁那年服兵役就没有回来,村长说是死了,从那天起,乔家就只吃得起疙瘩汤、糊糊汤和红薯了。
乔灵的父亲乔景峰是个高大英武的男子,他还在时,家里还吃得起稻米,小乔灵记忆中最深刻的景象是父亲在她三岁的时候问她,她有什么愿望?
小乔灵的回答是:“我要爹。”
真是小孩子啊,回答的够幼稚,而且对愿望什么的,记得最清楚。
可惜了,小乔灵已经没有爹了。
是啊,小乔灵也过过好日子的,她不是生来就吃不饱,在这个家中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可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父亲过世后,家中就一下子没有钱了,大房子没有了,好吃的也没有了。
乔灵想让自己不怨恨乔母的不公平,她就催眠自己,所有的不平和委屈,在日日上演的五年里,变成了理所当然,渐渐的,乔灵果然不愤怒,不委屈了。
她觉得自己的一切待遇都是理所当然的,但,真的是理所当然的吗?
乔灵能看见乔昆的委屈,看不见大姐和自己的委屈吗?乔昆只是委屈了一回,最多委屈半年,可乔灵和乔月却已经委屈了整整五年了!
等乔灵和乔月出门捡柴火的时候,乔月给乔灵塞了半颗鸡蛋,乔月很不好意思,“我,我本来想都给你留下的,但是,我没有忍住。”
乔月惭愧的低下头,这是她十岁后唯一一次吃到鸡蛋,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鸡蛋的味道,其实不是的,根本不用吃到嘴里,她就知道鸡蛋的味道。
三丫吃鸡蛋的时候才五岁,她怕是已经记不得了,乔月本来想让乔灵记得鸡蛋的味道的,可惜,她太怀念这个味道了,就好像有了它,父亲就还在。
如果,如果父亲没有死就好了!乔月不止一次的想到,她是家中最大的,她还记得家里曾经过得并不艰难,最起码,鸡蛋是每日都可以吃到的。
而且乔月是认识字,是父亲手把手教的,父亲也教过乔雪写自己的名字。
可自从父亲出事后,母亲就变了,把家中的书全变卖了不说,还不允许她读书,不允许乔雪认字,还说叫她不要教坏了乔灵。
也许母亲是对的,她们家这种情况,不认识字比认识字好,起码不痛苦。
乔月恍惚了,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恨父亲让她认了字,如果她不认字,就不会觉得母亲给她找的亲事不好,不会不甘心嫁给一个不识字的农夫。
昨天,张婶子来了家里找母亲,就是来打听她的婚事的。是啊,乔月已经十五了,该嫁人了。
张婶子家有一儿两女,说给她的对象就是唯一的儿子张绍。
张绍是张家独子,以后除了给两个妹妹张春杏和张冬杏的嫁妆,其他的都是张绍的。
张婶子家比乔家好多了,起码家中有两个劳力,种着五亩地,吃得饱穿得暖,也许嫁过去也不错,起码她有余力可以照顾三丫。心底的那一丝丝的不甘心被她小心的压下,那不是现在的乔月可以奢求的。
“大姐,鸡蛋好好吃!”乔灵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半颗鸡蛋,她从来都没有想到鸡蛋这么好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