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一个词从脑海中蹦了出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才多大?怎么可能达到那个连家主都未曾触及到的境界?这不可能!
突然,她眼里的那个少年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冰冷没有感情的笑容。
剑术,若将其比喻为人体的话,剑招就如皮肉,剑意为骨。在北明的剑意面前,顾晓婷那些法术就像是皮肉之相,花架子罢了。虽然北明法力已经接近枯竭,但他是一名炼食师,吸取以前的一次经验,他往嘴里丢了几颗丹药,澎湃的法力往丹田注入,恰恰到了法种吸收的边缘。法种像海绵吸水一样贪婪,从原本的萎缩瘪小迅速变得饱满油润有光泽。刚才是无法分神恢复,现在还有谁敢靠近他?
实力暴涨的他,只要用一段日子将新悟的剑意稳定住,即使面对顾明心也不惧。大师与准大师,一字之差,便是天囊之别,区区修为之差,纵然有三十级这道分水岭,又有何惧哉?正当要将眼前的血衣女子斩杀替李进报仇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北明朝那边放眼望去,不禁脸色大变。
“殇”,陈盟寻到一个机会与顾明心拉开距离之后,吹奏出了他所掌握的最强一招。这招曾花费了他在家族里数月的修炼时间,才得以完全掌握,其威能在四品法术中也是算作顶尖。此招难度太大,陈盟无法分出太多心神施展“束音”,只能将其凝聚,沿一条直线道路传播。不过,这已然足够。
笛音低回婉转,犹如百鸟脆声鸣叫,动听悦耳却带着一抹浓重的哀伤悲绝之意。当顾明心被笛音波及到的时候,他的脑海情不自禁地勾勒出一幕幕画面。
床榻上,一名青年紧紧地握住一名女子的一只手,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熟睡中的男婴。女子带着病态的脸上显得苍白和憔悴,她深情地望着他怀中的男婴,素手轻轻男婴通红的脸颊,神情中带有一丝母亲待儿子的慈爱。片刻,女子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般,青年泪水无声横流,怀中男婴若有所觉,醒了起来大大哭闹一场。
空地上,一名约六七岁的少年默不作声地练着拳,旁边则是一名中年男子在静静地观看着,中年在少年的脸上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轮廓,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心中不由一痛。
“明心居”内,正在修炼的他突闻儿子的噩耗,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当看见儿子尸首的那一刻,他泪如泉涌。
那一幕幕画面,恍若昨日,那一个个熟悉的人,仿佛还站在眼前。
“殇”,能勾起人心中最痛苦的回忆,犹如一把无形利刃在心口处剜上几刀,轻则使人悲痛欲绝,心境大跌,重则令人伤心至死。耳边回荡着的声音,仿佛像一把心灵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顾明心的胸口上。
明心,明心,还是辜负当日父母取名时寄托的厚望,终究被心所困啊。顾明心泪水横流,他的眸子里充满了绝望与死寂,手中的长枪此刻也散发着灰败的气息。
“老伙计,我身边只剩下你了,可愿舍命陪我一战?”顾明心只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着手中的红缨长枪道。枪身震了一震,似在回应顾明心。作为一件四品法器,它已经有了一丝淡淡的灵性。
“老伙计,谢谢。”语气平淡的五个字,却是仿佛倾诉了他对长枪的所有感情。
“百丈破冰!!!”顾明心仰天长啸一声,手中的长枪爆发出耀眼的湛蓝光芒。他犹如深蓝战神,长枪往前一刺,携带着大片寒气逼人的蓝光,形成一条笔直的蓝线向陈盟袭去。所过之处,白雪洒落,冰屑横飞,宛如寸草不生的冰天雪地。
陈盟没有料到顾明心硬承受住“殇”后竟是像受到极大的刺激,内心满是死意,如同歇斯底里的野兽般疯狂地反扑。在他面前散发出一道道螺形圈纹,数道由音波所形成的音幕欲挡住顾明心的这巅峰一枪,但一旦碰撞,音幕就会发生宛如玻璃破碎般的声音。
劲风如同刀子般吹过他如玉的脸庞,他的脸上甚至出现几条细小的血痕,不难想象这一枪刺在陈盟身上会怎样。陈盟大脑一阵空白,这是他第一次面临生死危机。
要死了吗?他怔怔地望着视线内越来越近的湛蓝枪尖,枪尖上的惊人寒意仿佛可以冻结人的灵魂。他呆若木鸡,不知做何反应。
忽然,一道青色身影印入眼帘,一个长相普通,却是他极为熟悉的少年挡在他面前。少年持剑格挡,浑身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
骤然间,陈盟面前的视野便变得白茫茫的,他仿佛被一个重物砸中,口吐鲜血直往后退去。与此同时,传送法纹骤然升起一道墨绿色光柱,二人消失在光柱之中。
顾明心的身形顿住,他的头发像是遍布白霜,他手中的长枪裂纹蔓延,如蛛网般。他呆呆地望着那道渐渐消散的光柱,即使身后出现一道身影也浑然未觉。
凛冽刀光闪过,一颗神情木然的脑袋掉落在地。秋刀夜一脸狂喜之色,踩着顾明心的尸体,他豪丈万分,今后,天鸯城再也没有顾家了
无论北明、陈盟,或者是秋刀夜、天鸯城的众人,他们都不知道,有两对目光在注视着他们。
“顾明心原来就是这么死的,真是便宜他了。“
“离开天鸯了么?真是让人怀念啊。“
一名男子与女子的声音,在高空之中、云端之上,隐隐约约地响起,仿佛隔着千万层时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