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白,霞光微显。一两丝细碎的光芒透过方格棱窗洒入,室内处于一片昏暗、朦胧之中。
白皎月于此时醒了,迷糊中,她伸手摸向旁边,如预想之中一样,那人已经不在了。
“轻点,小姐还在睡觉。”
凌乱的脚步声忽然变轻,偶尔夹杂着轻碎的说话声。不吵,有点烦人,白皎月用被子捂住了头。
哐当
“都说了轻点,看你笨手笨脚的,去,重新打一盆水来。”说话声清脆响亮,是她身边的大丫鬟紫铃。
脚步声渐近,就听紫铃轻声问道:“小姐醒了?”
白皎月彻底没了睡意,懒懒道:“进来吧”
进来几个端着梳洗盂巾的丫鬟,走在最前面的青衣女婢,便是紫铃。
紫铃展开衣裙细细的为白皎月穿上。
“小姐,是不是那些笨手笨脚的丫头扰了您睡觉?我就说要把她们”
“要叫夫人,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白皎月打断她的话,纠正道。
“是,是,小……哦不,夫人”紫铃吐了吐舌头说道。
紫铃是她的陪嫁丫头,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是以,紫铃和她说话较为随意。
想起醒来时身旁已没了人影,她忽而道“少爷又出去了”
“回夫人,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没看见少爷出去。”
白皎月插簪的纤手一顿,秀眉微蹙,“也许他出去的早,你碰不到也有可能。”
面前的古铜楞镜里照出了她的模样,乌发盈髻,桃腮杏面,素齿朱唇,虽不艳美,但盛在眼眸澄澈,是个灵巧的女子。
白皎月自镜中看到身后的紫铃眼神飘忽,手中不停的缴着帕子,便询问道:“可有什么与我说?”
紫铃略显迟疑,最后还是说道“夫人,府里其他下人都在说,少爷他总是出府去……去花楼,还夜宿在外面。”
“别胡说,自成亲以来,他每日都会回府,对我也很好。”她眉眼弯弯,唇角轻轻翘起,整个人都显出娇羞之色。
“夫人,可是,她们都在说呀!”
白皎月抬起白皙的纤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越来越胆大了,敢说小姐我的坏话了。”
“以后不准提了,知道吗?去看看少爷回府了吗?”
“是”紫铃嘟着嘴走了出去。
白皎月从妆奁盒最底层的暗阁小心翼翼取出一支碧玉荷花簪。这支簪的成色不错,色泽青翠,触感温润。
一个月前的她,肯定看不上这支玉簪。她从小就锦衣玉食,首饰玉簪无数,其中不乏极品,打赏下人也多是金铢子,银锭子。
娇生惯养的她,素来性子傲,脾气倔,曾想找个玉树临风,文采斐然的才子。
谁知一朝媒人登门,是知府大人家,白父拒不得,自古民不与官斗,更别说他只是个商贾。
旁人皆说白家高攀了陈府,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一朝嫁给知府公子,能不是高攀吗?
正想着前事,紫铃一阵风跑进来,喘着气说道:
“夫人,少爷回来了”
白皎月登时站起来,向屋外走去,青浅的纱裙顺着她的莲步而行,摇曳生姿。
“小姐,等等。少爷他”
“我看见了。”
一个女子,巧笑焉兮的倚在她夫君的怀中,媚眼妖娆的挑衅她。
白皎月想闭上眼睛,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可心里仿佛有把钝刀子在捅,令她浑身都在发抖,险些站不住脚。
他前日才送了她一支碧玉莲花簪,说这是他最欢的花卉赠给他最爱的人。
可怎么会变的如此快呢?才过了一日而已。
“眉儿怀孕了,不能让她把孩子生在外面,你安排个院子吧。”如玉的公子冷然对她说。
“怀孕了?你要把她接进府?”白皎月纤细的手颤抖的指了指,声音哑的哽塞。
“当然,府里这么多院子,还缺了眉儿一个住处?”怀里女子不知娇声说了句什么,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一幕刺痛了白皎月的心,她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破碎了。
这日夜,白皎月做了一个梦。
“小姐再等等,把这个白玉粉蝶簪也戴上。”丫鬟紫铃按住了想要站起来的女子。
“今天,是老爷特地为你办的宴会,听说知府家的公子也会来。”
“那又怎么了,今天戏园子又出新戏了,我还没看呢。”女子皱着纤眉,满脸的不快。
“小姐,戏可以以后看啊,可知府公子今天不能不看,知道吗?”紫铃严肃的说。
“为何?”
“那是因为,我听说老爷要把你嫁给陈公子。”
“嫁给他?”女子震惊的睁大双眼,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外面。“你知不知道,外面都说他性子冷,是个多无趣的人。”
“所以,我们才要看看的呀,小姐也不想嫁个一面也没见过的人吧。”
“更何况……”
粉萝纱裙女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对着仍在喋喋不休的丫鬟挤出一丝假笑,道“走,去看看他长得何模样,想让我嫁给他。呵!”
白皎月带着紫铃杀气腾腾穿进热闹的人群,还没找到正主。
就被白父揪住说教:“今天,你可不能捣乱,知道吗?你娘正在陪着知府大人的夫人,你去乖乖请个安。”
“是”女子嘟着嘴。
“等明天,我让戏班子上门为你演戏。”
“爹爹,你最好了。”女子娇憨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你啊。”白父笑着摇摇头。
宴会的枯燥让白皎月早早的躲了起来。
清风徐来,杨柳依依,又有鲜花作陪,蝴蝶翩跹,让人不由的心神放松。
“姑娘,倒是会躲清闲。”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还不是一样。”白皎月转回身呛道。
这人长的还行,一袭青衣倒也显得身材修长只是太冷了些。
“我不会娶你的。”男子眉间冷冷,薄唇轻启。
原来他就是陈斐珏啊,随即反应过来。
“你,我还不嫁呢。”女子彻底被气着了,不想娶她,以为自己想嫁他吗?虽然,他长的倒也不丑。
婚期还是在一日日迫近,白皎月渐渐焦急起来了。
晚上还梦到自己小时候掉在了荷花塘里,被一只手拽住,狠狠地往下拉。
满头虚汗的醒来,白皎月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个荷花塘虽被白父填平了,却彻底成了她的恶梦。
白皎月逃婚了。
趁着府里的人在忙,她收拾了一些银子、细软贴身放着,然后穿着紫铃的衣裳从侧门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