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幕像黑色的天鹅绒一样,铺洒在大地上。“哐当、哐当……”火车车轮碾过铁轨的撞击声,有节奏的打破了旷野夜空的寂静。列车窗中透出的点点灯光,使火车远看像一条蜿蜒疾行的火蛇。
丁锐正站在第十一节和第十二节的车厢连接处。他成功的如愿混上了这辆会经过江西鹰潭的火车。丁锐点燃了一支香烟,嘴里喷出的劣质烟草燃烧的烟雾袅袅上升,掩映得昏暗的灯光更加朦胧。丁锐抬眼看了一下头顶上的照明灯,总感觉那灯光忽长忽短显得不真实。甩了甩头,他把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二零一七年五月二十五日凌晨两点十二分,丁锐喃喃的自言自语说:“今天是我的生日,祝我自己四十岁生日快乐!”
“醒一醒,乘客们醒一醒!请把车票拿出来。”前方车厢传来了列车员和乘警的喊声,整个车厢顿时嘈杂起来。丁锐快速摁灭自己手上的烟蒂,一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厕所里并栓上了门。他是偷溜上这趟列车的,而且身上也没有钱了,所以必须躲避查票。丁锐毫无便意,他靠在厕所的壁板上,下意识又掏出了根香烟点上。从厕所的车窗望出去,外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练车行驶到哪里了。“嚓、嚓、嚓、嚓”连续拨动了十余次防风打火机的转轮,可是打火机却依然倔强的不肯吐出那小小的火苗。有烟没火!真是痛苦!丁锐气恼的,把叼在嘴上的香烟,掼在地上用脚碾碎。
隔着厕所门板依稀还能听见车厢里面的嘈杂。“还没查完票?”丁锐嘟囔了一句,他对着厕所的窗户有点呆滞的看着自己投射在玻璃上的影像。窗外浓墨一般的夜幕,让玻璃变得像镜子一样清晰。丁锐一米七五的身形,完整的投射在镜子上。丁锐审视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疲惫和困倦的神情一览无余。脸色晦暗,面颊带着些浮肿。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让眉心间那道竖纹如刀割般的更加明显。缺乏睡眠的眼睛布满血丝,而且略微有些夸张的向外突出。鼻梁高挺着,在镜子里泛着光。薄薄的嘴唇,用力的抿在一起。生活和事业上的困顿让丁锐的外貌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还要大一些,活脱脱一副中年油腻大叔的模样。
“我长的不是倒霉的衰样啊!”丁锐有点自嘲的评论他自己的样貌。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把丁锐从紊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隔着木板传来了列车员明显不友善的声音,“里面的人快出来!查票了。”丁锐知道躲不过了,不出声是不行的。列车员都有厕所的钥匙,要是一直不回答,他们肯定会开门的。丁锐迅速的脱下裤子蹲下,并对门外嚷了一声,“在拉肚子,马上好!等一下。”
“快点!”门外列车员的回答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丁锐觉得很奇怪,他虽然近几年并不是经常坐火车。但是丁锐印象里,随着时代的进步,绿皮车厢的火车早就退出了历史舞台了。今晚自己怎么这偏偏溜上了这么一趟绿皮车厢的火车?调整了一下蹲着的姿势,丁锐把耳朵贴在隔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车厢连接处呼呼的风声顺着门的缝隙灌进耳朵里,丁锐根本判断不出列车员是否还守在门外要查自己的车票。
“呜”突然的一声火车长鸣,吓得丁锐一激灵。会车了,另一列火车风驰电掣的呼啸着与这列火车擦身而过。倏忽而来的噪音让丁锐仿佛突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耳朵里满是火车会车制造的轰鸣声,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丁锐努力把耳朵再贴近门板去听外面的动静,还没等把耳朵贴上门板丁锐突然没由来的感到了一阵恶寒!一股凉意仿佛像毛毛虫一样爬过背脊,全身的皮肤泛起一层小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