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与箭头相击,清脆且沉闷的碰击声中,一朵转瞬即逝的火花闪过,男人握刀的力度越来越大,刀锋划入掌心的血纹越来越深,鲜艳的血液如溪水般,顺着手肘汩汩流出,但男人坚毅的脸庞有如钢铁,不曾因痛楚而撼动几分。
疾射而来的箭矢触目惊心地扎在猎刀的刀身上,锐利的箭锋在刀身上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刀身背面,箭尖微露,严严实实地卡在了那里,若是用手去触目洞口的话,或许还会感觉到金属剧烈摩擦后迸发的大量热度。
只是许雄没时间去做这份闲事儿,要论金属相撞的力度有多强,刀身上那点热度怎么也比不上他右手手心传来的那股锥心的炽烈痛楚来得准确。
男人稍稍打量了两支落地的箭矢相隔的距离,心中便已大致锁定了射手藏身的位置,其实他大可以后退一步,潇洒地躲掉这三支暗箭,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他很有自信能做到这一点。
只是,这样的做法,治标不治本的,很难断定杀手藏身的方位,唯有亲自去感受三道夺命的乌光,才能快速且准确地获知箭矢的力度,从而推断射箭者所藏身的大致方位。
当然,如果射箭者是个呆瓜,不会移动的话,他大可以等箭落地后,再慢悠悠地推断相关信息,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那人身前,认真地跟他说,兄弟,现在轮到我出手了噢,你可得小心点了哟,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可老猛了
能出来杀人的,都不是傻子,杀手从不会给猎物喘息的时间。
每次短暂的沉默,只为了准备下一瞬,更为凌厉的杀机。
得失总是并肩的,唯有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换取相对的资讯,在战场上,往往就是这样一些细微末节的对换,便已断定了输赢。
对于身经百战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自身感受来得更为直接的测量仪,也没有什么比痛楚更让人长记性。
许雄没有任何迟疑,在箭矢停落的下一刻,他猛地甩开了猎刀,脚一跺地,身形一闪,如豹子般扑起,跃过几根粗大的树干,振臂挥拳,狠狠地砸落在某从不起眼的树叶丛中。
沉闷的爆响蓦然响起,老树被男人磅礴的巨力一下轰断了枝干,惊起漫天的飞鸟,吱吱喳喳的鸟鸣声中,一道瘦削的黑影随着断裂的树干砸倒在地。
“刘万海,就你一个么?”
许雄落在断臂的老树旁,踩着满地落叶,朝着那道身影,缓步而行。
“明知故问!”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此刻他吃力地捂住小腹,强忍住火辣辣的剧烈疼痛,,呲着牙,露出一排渗着血丝的森白利齿,冷笑着说。
这个叫刘万海的男人,看起来年纪约莫十七、十八的样子,按理来说,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没可能拉射出如此精准,颇具力道的杀箭。
唯一的解释的,大概便是某种强烈如火般的意志在支撑着这个少年,让他一下爆发出身体里的潜能。
“姓许的,要杀要剁,麻烦你利索一点!”
“我们整条村都被你们的人杀光了,你现在给我装什么仁慈?”
“你们这群刽子手!你们这群野狗!少他妈废话,我刘万海从不是什么崽种,杀啊,你倒是快他妈的,杀啊!”
“杀啊!杀啊!求你了快他妈的杀啊!”
这个嘴角溢血的年轻人像是一下放开了束缚,任由剧痛在体内翻江倒海地肆虐,他赤红着眼大吼。
狰狞的血色遍布他的眼白,拉张欲裂的声线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痛楚一股劲地倾泄出来,他红肿着眼哭啼,想要回去曾经的家。
可他就像一支箭,离了弦,再无回头路。
杀猪小队的众人一直静静地站在后头,静静地看着,不知为何,大家都突然觉得有点累,发自心的累。
他们不是不想帮手,只是觉得有些事,旁人插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