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明横手一挥,翻涌的黑烟迅速地凝聚在他的手臂上,一只黑色的巨大鬼爪快速成型,下一瞬间,鬼爪张扬飞舞,对准袭来的黑影,横扫而过。
“嘭!”
许雄被打得抛飞,直直地砸落在远处,沉重的冲击力破开泥坑的水面,溅起四面的浊黄色的水浆。
浊黄色的水花还没来得及落下,许雄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见了。
在极速的驱动下,他如同凭空消失那样,在一瞬之间同时完成了坠地与冲锋两个动作,矫健的身形宛如一头迅猛的猎豹,破开层层雨幕,像是一支穿破虚空的利箭再度向陈耀明,一路狂奔地袭来。
这个世界对他真的很不好,他没有道理去爱护这个世界,此刻萦绕在心头的唯有若即若离地迷离感,以及彻骨铭心的恨意!
跑,不停地跑,他要撞碎空气,他要撞开雨幕,他甚至要撞烂这个世界,朝着那个该死的混蛋,发起最无畏的冲锋!
箭步跃至半空的许雄高举那柄陪伴多年的猎刀,刀光切断水珠,如匹练般落下,冷雨唰唰地坠地,刀刃铿锵地劈斩。
轻锐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在雨水织成的幕布里回震,冰冷的声音激荡在四面八方,冰冷得没有半点火花溅起,整个空间仿佛在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温度,在绝对的恶寒面前,就连火花都不敢出头。
许雄的猎刀实实地斩落在陈耀明那只鬼爪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再难更近一步。
这柄老猎刀虽说不如传闻中那些绝世宝刀般锋芒锐利,削铁如泥,但好歹也历经多年的丛林厮杀,再加上许雄常年的精心磨砺,随随便便地一刀斩掉野兽的脊梁骨也不成什么问题,但斩落在这只诡异的鬼爪上,却只能留下一道浅淡的白痕。
猎人的刀在很多时候里,几乎等同于他的性命,在面对野兽的利爪之时,要是手里的刀不够锋利,被当成猎物看待的,往往就是自己。
猎人与猎物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微妙的,为了维持猎人的位置,资深的猎人从来都是通过手中的猎刀来作答。
一刀未尽,许雄并不灰心,或者说,他都忘记了什么叫灰心。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个冰冷麻木的机器,以超高频率的速度,机械又无情地挥刀与斩落,斩落与挥刀,形成一道严实森冷的刀锋铁幕。
瞬息之间,他已经画出了数不清次数的刀弧,错落在鬼爪上的白痕,一道接一道,凌乱又峥嵘。
陈耀明没想给许雄过多的挥刀时间,在一记刀弧将要落下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了,他猛地张开了鬼爪,紧紧地握住斩落在手心上的刀身,随手一拧。
坚韧的铁铸刀刃就如一张柔弱的白纸,半米长的刀身像纸一样弯曲,拧紧到极致后,刀身陡然迸裂,大小不一的铁片断碎开来,歪歪斜斜地插在鬼爪上,像是乱葬岗上的一座座散乱的墓碑。
许雄面无表情地扔掉断刀的刀柄,不知不觉,他又失去了一位陪伴多年的老伙伴,只不过此刻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发生。
穷鬼从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变得更穷。
反正都一无所有了,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差别?
魁梧的男人冷漠地挥拳,卷着彻骨的寒雨,带着呜呼的冷风,奋身跃起,一往无前。
“嘭。”
又是一声巨响,在巨大的森然鬼爪面前,他就像是个永不服输的黄口小儿,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一次次击飞,一次次冲锋。
他就是这样一个不甘心的人,总是觉得别人做得到的事情,自己没有可能做不到,哪怕对方是神,他也还是这样想的。
就算老天爷今个儿把话撂这里了,那又怎样?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扇他一大嘴巴子!
许雄再一次被轰飞上天,在透明的水幕上画出一条巨大的抛物线后,遥遥地砸落在看不到的远方,连地面上的积水都微微一颤。
“嗔,你听到世界的声音了么?它在悲鸣,它在哀嚎,它在抽泣,它在期待着毁灭的降临!”
雨水叩击在黑色的铠甲上,溅射出迷蒙的白色水沫,水沫环绕里的陈耀明深情地拥抱漫天的风雨,轻狂地大笑。
“这个世界早已千疮百孔,我们需要的仅仅是毁灭,将一切腐朽推翻,在旧时代的废土上建立属于崭新时代的、永恒的极乐!”
他像个疯子般吟颂,目光隔开万重水幕,直抵远方。
远处树梢上,三个看戏的群众在窃窃私语。
“大姐头,那人是有病么?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马仔给殷勤地给兰朵打伞,伞面很小,只够遮住一个人,所以他站在伞面外,仍由瓢泼的大雨顺着叶片打落在身上,瞬间就被淋成了一条落水狗。
“兰朵姐,不知为啥,我总感觉那人好怪,好像在哪里见过那样。”
落水狗二号跟着说。
“都给我闭嘴,看戏就好好看!”
兰朵不耐烦地嘟哝。
两个马仔吓得连忙缩了缩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