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里,四处飞溅着绽放的血花之间,他起舞,他高歌,仿佛是在凋零的魂魄前跃动一支盛世的猩红血舞,又像是在绝息的死亡前弹奏一曲血骨哀歌。
埋在冷风里的心脏跳得那么猛烈,落在许雄眼里,就像一只只躁动着、赶着去赴死的小白兔。
他残忍地舔了舔嘴唇,沉浸在这无边且病态的快感当中。
狼人村的大男孩们在死亡降临前爆发,猩红色的血纹瞬间密布他们全身,但他们还在死命地挣扎着仓皇逃跑,哪怕燃烧生命换来前无所有的力量,在面对许雄的时候,他们仍都表露出一种出于本能的后退和畏缩,那是卑微物种对强大物种产生的天然畏惧。
“逃,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狼狗村的大男孩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此时他们的理智已不再属于他们自己。
“噗。”
接连响起的破碎声,告示着那些大男孩的消散,那是心脏破碎的声音,相比于一刀毙命的无趣,这个疯狂的年轻猎人似乎选择了某种更为残暴,更为原始的杀戮方式,他把一场杀戮硬生生逆改成一场屠杀。
消蚀的白烟冉冉上升,许雄缓步在苍白的烟雾里,癫狂地大笑,他浑身沐浴着粘稠的血,脚步用力地踏碎本就断裂的白骨,拾步前行。
他盛情高歌,颂唱死亡的降世。
美好的东西本不该留存在世上,它们只是附在怨恶表面的那点不堪的掩饰,它予人微弱的希望同时,又会用尽最大的绝望去抹杀那点脆弱的憧憬。
它就像是天底下最大、最坏的混账,它喜欢欣赏卑微的物种挣扎着苟活的模样,它啜饮他们的绝望,它品尝他们的恐惧,它双眼迷离地远眺漫天盛放的血色花儿。
那股支配感在许雄身上逐渐褪去,他木然地行走在横竖于密林间的尸体旁,他从腐蚀得残缺不全的大男孩身上,看到了他们的眼,那是一双双松懈的眼,仿佛临死前积满的恐惧与惊慌都已得到了超度,眼眸里熄灭的魂火缭起了缕缕的白烟,白烟在寂灭中散尽,天地重归平静,就像是插播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而已。
年轻猎人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渐行渐远。
许雄清晰地记得,那时候他身上同样刻着那些诡异的血色纹路,而且相比于狼狗村的男人们临死前爆发出的浅显血纹,显得更为的幽远,更为的妖艳,更加的愤恨。
那天以后,狼狗村莫名地少了一队伍的男丁,一堆白骨遗落在丛林的深处。
许雄再也没唤醒过那股仿佛来自深渊里的力量,有时候他也会想想,如果能赶在黄傅死之前,触发这股力量那该多好。
可惜没如果。
后轮,他打听了很多关于狼狗村的秘闻,大致弄清楚了关于那种血纹的来源,那是源自于一个秘法,而一旦施展那个秘法,施法者便会随着法术的结束而迈向死亡,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只有许雄知道,他是唯一一个在调动过那股死亡之力后,仍能存活下来的人。
这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不敢告诉别人,某种强烈的不安告诉他隐,使用这股力量的代价,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承受得来的。
不到最后不能用,就算是死也不能用,那是被数百个轮回关押的东西,那是恶鬼,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鬼。
冷涩的秋风呜呜地吹过,似乎埋藏着鬼魂的哀嚎,愣在李二身后的许雄许许没有回过神来,气流中隐隐传来了淡淡的烧焦味。
许雄心脏猛地一抽,他瞳孔骤然缩紧,眼眶瞪大得就要开裂似的,他忽然发了疯地往回狂奔,大幅度的激烈动作用力地撕扯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但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意,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一下都懵了,懵到不知道痛。
随着淡焦味而来的,还有孩子淡淡的哭声以及年轻男人的淡笑声,这两道声音许雄都很熟悉,一道是他孩子的声音,一道是今天发现狗熊那人的声音。
他没有再给猎人小队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匆匆忙忙地身影,让人莫名地觉得悲怆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