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得不?什么没有退路?老身不懂,但老身知道什么叫舍生取义!”卢老夫人呵斥着,“若不是你这逆子,我苏家哪会如此?你父又怎会郁郁而终?薇竹又怎会身死,晟儿又怎会失散十二年!”
“你走!回你的长安去!老身就守着祖宅,就守着我这可怜的孙儿,哪也不去!”
卢老夫人抱着瘦小的苏晟,直接撞开苏谪,径直上了马车。
“卢忠!回去!”
“哎,是是是。”卢忠看了一眼气的面色潮红的苏谪,叹了口气,一边答应着,一边招呼老宅子里的这些仆役回去。
至于跟着苏谪从长安回来的这些,则留在了这儿。
苏澈和苏小小被这一番事情弄得不知所措,或者说给吓住了,连声都不敢出。崔明珠安抚了一下两个孩子,叹了口气,走到苏谪旁边,轻声说道:“夫君,我们先回去吧。”
“回?回哪儿?”苏谪看着身边的这个璧人,原本的恼羞、怒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叹气道,“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原想着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娘她应该已经释怀了,谁想……哎,走吧,回长安……”
“回长安?那娘……”
“过些时日吧。”苏谪说道,“如今娘在气头上,还是莫要再惹娘生气了,不然……”
“那便回长安吧。”崔明珠神色有些暗淡,低声应了一句,便领着苏澈和苏小小,跟着苏谪上了马车。
马夫一鞭子,马车径向北。
老君观离长安有些距离,哪怕到了长安离苏家在长安的宅子也有一段距离,但怎么也能赶在坊门关前回到府里。
苏家在长安的宅子在安兴坊,离皇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不尴不尬的位置造成了安兴坊的武侯们总是小心翼翼的,只要到了时辰就会关闭坊门,一分一秒都不会晚。苏家在长安里算不得什么,甚至比不过同姓苏的苏亶,自是不敢做什么宵禁之后于街上行走的事情。
原因崔明珠很清楚,正是十二年前的那件事。
十二年前,杨广三征高句丽,然内有建安之乱,外有突厥扣关,再加上流寇四起,虽说不上民不聊生,却也差之不远。
彼时苏家当家的是苏谪的父亲,苏谪也入了朝堂,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正九品上校书郎,却也算是踏入了仕途。
当时的苏谪春风得意,盖因他并非是恩荫得来的官位,而是大业十年科考的探花,是实打实考出来的功名。也因此,苏谪得以娶了崔家的嫡亲小姐崔薇竹为妻。
不过,苏谪因为和彼时的唐国公李渊、如今的大唐皇帝次子李世民走得很近,又逢李渊当时深受杨广猜忌,引得苏谪这个小小的校书郎在官中也是举步维艰,颇为艰难。
至年终,隋军班师回朝,尚未至长安就遇到了流民作乱。这却是去岁杨玄感之乱的余波,但其中不乏一些杨玄感余孽。偏的苏谪自持聪慧,看出了其中玄妙,不予接济,以至于流民被有心之人煽动,冲击蓝田,苏家首当其中。
当时崔薇竹与卢老夫人在蓝田老宅里,被流民冲府后二人急忙让府中仆役护着往长安逃去,不想途中被冲散,这才有了后来崔薇竹命丧老君观的事儿。
之所以将这一切过错放在苏谪头上,实在是因为他那一句“流民中有反贼余孽,不可救济,当明哲保身”,如若不然,依着苏家数百年的名头些许余孽又算得了什么?
百姓毕竟是良善的,也是淳朴的,你若对他好,必然百倍奉还,又怎么会听了几句煽动的话就揭竿而起?
可以说,因为苏谪的一句话,数百年屹立于蓝田的苏家没落了,连带着数百年传下的良善之名也毁了,更甚者此事被彼时的唐国公次子如今的秦王知道后也与苏谪疏远了,连着后来李渊入长安也对蓝天苏家不甚待见。
一句话,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