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谪官拜从六品下国子学监丞,事务不多,却也繁琐,每三日要给国子学中学子讲史,都是朝中勋贵子弟,还是不受待见的那种。
受待见的都在弘文馆呢。
但也还好,都是些庶出的子弟,颇有好学之心,不似弘文馆中,一群纨绔整日里不得安宁。
如此想来,国子学虽说不如弘文馆,却也是个好差事。
将案牍上的笔墨收拾一番,苏谪便要离开。方才国子学祭酒孔颖达着人来寻自己,当是有些事情。虽说和孔颖达关系很好,可眼下毕竟是当值,不可怠慢。
刚走出门,迎面就见一卫士走了过来,冲苏谪一拱手,言道:“苏监丞,您府上来人了,说有急事。”
苏谪闻言微微皱眉,暗道自家仆役不懂规矩,但既然寻来了,当是有天大的事。冲卫士微微颌首,道了声谢,便跟在其后向外走去。
见到来人,苏谪心中不由一紧,急忙问道:“卢叔,您怎么来了,可是老夫人……”
“回少爷,老夫人身体硬朗这呢,是大郎回来了!”卢忠笑呵呵的回道。
“大郎?大郎不是一直都在府中……”苏谪嘀咕了一句,突然回过神来,惊呼道,“晟……晟儿,是晟儿回来了?”
“是,是!”卢忠颇为激动,言道,“老夫人已经验明正身,玉佩、胎记,一样不差,真的是大郎!”
“天可怜见!”苏谪闻言眼泪当即就下来了,急忙说道,“卢叔且稍等,我去告个假!”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人言道:“不必了!某准假了!”
苏谪循声看去,正是孔颖达。却见孔颖达接着说道:“长子失而复得,人之大喜!速去,速去,莫要让老夫人就等了!”
“谢过冲远兄。”苏谪拱手一礼,跟着卢忠直奔城外而去。
长安城离蓝田县尚有一段距离,出城还要十几里路。若是往日,至少要走个半天,眼下卢忠将车赶得飞快,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地方。
急匆匆下车,迈步进府,正见着卢老夫人身旁坐着一个瘦小的孩子。看起来很拘谨的样子,眼睛直楞楞地盯着一个卢老夫人,只是静悄悄地听着卢老夫人说话,也不言语。
苏谪见着苏晟,心中欢喜万分,却仍不忘先给卢老夫人施了一礼,而后才道:“孩儿听得母亲传信便赶回来,这……这真的是晟儿吗?”
“当然了。”卢老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颇为稳重的儿子如今竟然有些惊慌,不由笑道,“这模样,和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还有胎记,做不得假。”
“哈哈,哈哈……”苏谪笑着,都不知说些什么好。还是卢老夫人扒拉了一下苏晟,言道:“这便是你的父亲了,快去,见个礼。”
苏晟闻言站起身来,走到苏谪身前,“扑通”跪倒在地,“咣咣咣”三叩首,朗声道:“孩儿见过父亲!”
“好!好!”苏谪仍有些语无伦次,翻来覆去地低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抬起手来,想要摸一摸苏晟的头,却被苏晟下意识的躲开了。苏谪见状一愣,也没多想,只当初见人生,全不在意。笑呵呵地示意苏晟回到卢老夫人身边,自己跪坐下来,言道:“母亲大人怎的找到晟儿?当真是大喜之事啊。”
“可不是老身找到的,是晟儿自己回来的。”卢老夫人笑得脸上皱纹又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