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钟林从锅炉房的小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排着好长的队伍……坐在藤椅上的中年大叔,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俩……他抬起左手,将食指和中指夹着的卷烟,送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举起右手,向排在最前面的那两位女生示意,让她们进去。
队伍里剩下的那些女同学,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钟林,又看了看我……钟林端着盆儿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从长长的队伍旁边经过时,那些男生带着不同的神情,目光各异的上下打量着我,让我心生恐惧……钟林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我,用左手将盆儿端在腰间,右手向我伸过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牵着我走出小巷……
回到寝室的时候,白露、安兰和黄凤正聚在一起聊着天。
“叶子,你去洗澡啦?”黄凤坐在床边,望着我,“你去医院那边的锅炉房洗的?……都不叫我……”
“我去的时候,你们那会儿也不在寝室啊!”我收拾着东西。
“叶子,你吃过饭了没?”安兰看着我说。
“还没呢。”我回答道。
“正好正好!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吧?”白露笑着说。
“你们都还没吃啊?”我取了一个玻璃杯,倒了大半杯水。
“这不是在等你嘛!”黄凤说。
我握着杯子,坐到黄凤的身旁,“你们在聊什么呢?”
安兰回答我说:“我们在说白露高中时的一个关系特好的闺蜜,这才大一呢,都做了两次人流了。”
白露一脸痛心的表情,补充道:“是啊,今天中午打电话给我,说她又怀上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那得多伤身体啊……”我两手捧着玻璃杯,抬头看着白露,说:“你不是学医的嘛,你多跟她说说呗。”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白露回答我说。
“还是学医好啊!”安兰在一旁感叹道:“你们看我们学校,每个系都是男生女生住在一起,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了,都懂,也没听说有谁谁谁老跑去做人流的。”
“就是,所以性教育还是挺重要的,各个年龄阶段的学生在这方面的教育,还真得加强和正确引导……”白露补充道。
“最大的障碍就在老师和长辈的观念上……”安兰强调说:“尤其是长辈,要么避而不谈,要么闪烁其词,要么转移话题,要么胡乱敷衍,搞不好还会被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或挨一顿批评……”
我觉得她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一边听着,一边喝着水……
“说得容易……”黄凤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其实个个儿心里都有数,但即便是这样明白了,懂了,被性教育了,可是……如果你跟喜欢的那个人,俩人脱光了抱在一起……”
我听到这里,整个人就像被电击了似的,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刚喝进嘴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水,一下子吞进喉咙,呛到气管儿里,呼吸道的强烈反射,让我连续、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子……
“你怎么啦?”黄凤关心地站起来,一直拍着我的背,然后望着我,轻声的问道:“叶子,你也……”
“没有!没有!”我赶紧牢牢地捧着玻璃杯,端到嘴边,把自己的脸、表情和眼神,藏进玻璃杯的杯口里,慢慢的喝着杯子里的水……
黄凤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微笑着说:“看你这反应……你俩肯定有问题……说!是不是脱光了抱在一起了?……”
“叶子。”身后突然冒出钟林的声音,我吓得手一抖,杯子“咣当”一声,摔碎在地板上……一地的玻璃碎片,一地的水……我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她们几个被我的反应吓得表情一致的愣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眼睛……
钟林从门口进来,在门的后面,找到并拿起扫帚,他走到我身边……
我慌慌张张地说:“我来我来!”
“你小心点儿!……一会儿扎到手和脚……”钟林弯着腰,清扫着玻璃碎片,然后对我说:“去拿个拖把来。”
“哦……”我去门后取了一个拖把,钟林把玻璃渣扫进垃圾篓,我就拖着地面剩下的一滩水……
那几个家伙就在一边儿悠闲地旁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