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我必须要走了!”两天后,落英终究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焦切,执拗地向她作别。
“你要去哪里?你能去哪里?”面馆的老板娘陈姐看着收拾好行李的落英,谆谆道:“我和当家的虽然没多少钱,但也不缺你吃住,你在这里等上几个月,再不行,就等上一两年,把阿宝少爷盼回来了,一切不就都好了吗?”
一提起阿宝,落英的眼睛便遥向远方,阿宝,我还有资格见他吗?还有资格再拥有他的爱吗?险些失去一切的落英在想起这最后一丝温暖时,竟显得极度自卑与局促不安起来。她只好以其他的缘由硬声拒绝道:“我不能对阿爹阿娘不闻不问,我得找到他们,我们是一家人,有福的时候一块享,如今大难当头,就要一起受苦。况且,我还要查清事实,我要还阿爹一个清白,我才不相信他会!”
落英越说越激动,陈姐急忙捂住她的嘴,才止住她险些说出的话。落英坚定地望着她,陈姐也回以坚定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的是数不尽的怜悯,慈悲,心痛,无能为力和屈服。
陈姐为她披上那件洗地干干净净的白色披风后,既没有哭也没有笑,而是转身进屋,拿出一袋盘缠。落英看到后直摇头,她不想拿她的钱,可陈姐却一把塞到落英手里,紧紧握住她的手说:“你要走我不会强求,只是,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落英抿紧嘴唇,顿顿地对她点头道:“我知道,陈姐,多谢你的照顾,如果有可能,”落英停下,又继续说:“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好了,走吧!”陈姐将她推上马背,狠拍下马屁股,马儿便一溜烟地窜出很远。疯狂呼啸的晚风一阵阵在夜市里席卷而过,凝望着落英单薄伶仃的背影,她多想再次叮嘱她:“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争取幸福,才能见到阿宝,你的命运已经这么苦,不可以再错过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了啊!”
那时,落英已经消失于弥漫在冰冷星河下的马蹄声中。她径直去了江宁城城门附近的农市,那里有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浪者靠捡拾菜叶为生。
落英一遍遍在农市里溜来溜去,溜去溜来,夜晚的农市已经了无人烟,这里不像市区那么热闹,那么灯火辉煌,这里只是城郊的一个流浪者聚集地。晚上,他们躲在农市的角落里,卷着席子,或是别人扔掉的破棉被,或是一丝不盖,就蜷缩在极度肮脏的角落里熬过一整个深冬。
落英觉得,在这里应该能够找到白家的人,虽然不算肯定,但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马不停蹄赶来了。
落英停在一个鲜少有人经过的路段,她前瞻后望确定没人后,断然朝地上扔了一块碎银两,随着丁的一声脆响,本来沉寂的夜晚,因着一块碎银子的效应竟奇迹般地躁动不安起来,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漆黑的角落里开始出现窸窣的响声,一眨眼的功夫,落英竟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正目光呆滞却充满地盯着她,落英被这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一时间竟头皮发麻。这群乞丐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分明是冲着她身上的钱来的嘛!
有些乞丐开始莫名其妙地哼唧起来,要不然就是嗡嗡啊啊地叫着,落英真没想到会这么困难,本来天就黑得看不清模样,要是再都不会说话的话,那不等于大海捞针吗?可若是白天再来,农市里这么多人做买卖,自己的身份万一暴露可就麻烦了!落英只好作最后一搏,她才不相信乞丐都不会说话,再穷的人那也是人,乞丐虽擅于伪装,可这个世界上比乞丐聪明的人多了去了!落英抽出一把长剑,气势汹汹地挡在自己胸前,长剑在星光的映衬下,发出锋利瘆人的寒光,照出她冰冷的一双眼,乞丐们果真都吓退了好几步。
“你们这里,有认识白银杉的人吗?谁要是知道的话,我就赏他一两银子!”说着,落英掂起手中的布袋,哗啦啦晃动着满袋的碎银两。
乞丐们受到裸的诱惑,仿佛炸开锅一般,立刻积极地左顾右盼,交头接耳地问来问去,许久,还是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