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并非空着手来的杨府,手里还拎着两个十分精致的礼盒,沾身份的光,被丫鬟径直带入后宅,一直来到了杨慎的住处。
这是大四合院儿内独立的一个跨院儿,院子不大,越过高高的门槛儿之后便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甬路,路的两旁种满了花花草草,可惜天气已凉,入目一片枯败,倒是窗前两棵梅花含苞待放,给小院儿平添了一丝生气。
“白公公请!”丫鬟十分客气,当先上前挑起了门帘儿,招呼声音提高了一些,稍待着也算给里边通了个气。
这倒让白玉京心生不少好感,心说到底是黄娥调教出来的,彬彬有礼,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这要是让他等在外边再通禀一次的话,他非得扭身儿就走不可。
“小的白玉京给诸位见礼了,您一定就是首辅大人吧?”杨廷和跟杨慎到底是父子,眉眼有些相似,加之久居高位,虽着便服,气质却也非身穿官服的薛己可比,白玉京一点儿都没矫情,径直上前拱手唱了个肥喏,又和杨慎黄娥分别打过招呼,最后才把视线落在薛己身上:“这位大人面生的紧,不知……?”
“老夫薛己,久闻白公公大名,想不到居然如此年轻,实在是后生可畏啊!”虽然早已得知白玉京年岁不大,不过真正见到时,薛己仍旧被惊了一下子。
杨廷和也挺惊讶,笑眯眯的接过了话头:“薛大人所言不错,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白公公如此年轻,大名却是听的老夫耳朵快长茧子喽!”
白玉京略怔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却不知是好名声还是坏名声啊?首辅大人怕是取笑小的呢吧?”
他的态度太过轻松,毫无局促之感,薛己倒还罢了,杨廷和却十分诧异,要知道他身居高位多年,见的宦官多了,刨除那些内廷大档,哪个见了他不是小鸡子似的,话能说利落就不错了,白玉京倒好,居然还敢跟他开玩笑。可要是就此认为白玉京才高气盛目中无人也不对,打从进门开始,小伙子礼数上可一点儿都没差喽。
真是个奇怪的小子,可惜……
暗暗评价了一句,杨廷和哈哈一笑,说道:“白公公说笑了,自然是好名声,先是听说你在才学上压了吾家慎儿一头,紧接着便又听说你下棋赢了文徵明一副画,不瞒你说,刚才咱们正说你呢,瞧见了吧,慎儿卧床多日,可全是你白公公的功劳啊!”
白玉京面露惭愧之色,说道:“不想首辅大人先提到这话了,不瞒您说,小的此行其实正是为此而来,听说升庵先生自从那日自谈府回来后就得了病,小的暗暗猜想定然是和那显微镜有关,深觉愧疚,这才特意备了一份礼物前来探望,还求升庵先生念在我一片诚心的份儿上不要嫌弃礼物太过寒酸。”
说罢他也不等杨慎客气,迅速将手里拎着的盒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打开取出一物转身递到了杨慎的面前。
“这是何物?”杨慎好奇的问道。
杨廷和与薛己黄娥也凑到近前打量,见是个不知什么木料雕刻出的物件儿,做过抛光处理,暗红发亮,瞧着有点像木勺,却又似是而非,饶是杨廷和与薛己见多识广,居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黄娥自然就更没见过了,问道:“白公公,这是何物啊?做什么用的?”
“这可是好东西,我找御前作的工匠用小叶紫檀下脚料雕刻而成,又找人轮番打磨了多半宿,日后升庵先生常拿在手里把玩的话,不出两年准能包浆,到时候可就值钱喽……”白玉京笑眯眯的解释着,顺手又从木盒内取出一只精致的荷包,松开口子,取出烟丝装进烟斗,按实之后,递给杨慎:“刚才都是说笑,烟斗不值钱,这里边的烟丝却绝对是真正的好东西,安神醒脑,最适合升庵先生这种熬夜做学问之人,不信您试试,抽完这一烟斗之后,我准保您啥病都没了。”
一边蛊惑杨慎,白玉京一边暗暗感激孙刚,后世抽惯了卷烟,根本就没想起烟斗这种东西,却没想到孙刚居然无师自通的提前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