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尽力了,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断,不必自责过甚。倒是那江彬,此次随驾再立大功,势必愈发骄狂,偏偏陛下居然好像对他的狼子野心毫无所知,不知父亲有何良策,总不能坐等那贼子羽翼丰满,改朝换代吧?”杨慎特意在“再立大功”四个字上加重了些语气。
“为父和梁储蒋冕联名保奏,希望起复杨一清,可惜奏折递上去却如石沉大海,好在陛下倒是同意让仇钺总理戎政,仇钺戎马半生,军中威望甚高,江彬怎么也得有些忌惮才是。”
杨慎说道:“只可惜侯爷身体不好,怕是支持不了两年了。”他和仇钺的孙子仇鸾交好,所以对仇钺的家世知之甚详。
“要是王守仁不是王琼的人就好了。”杨廷和忽然说道,说罢轻叹了一口气,显得既无奈又惋惜。
王琼是兵部尚书,素来和杨廷和政见不合。
杨慎冷笑道:“父亲或许觉得那王伯安是个人才,孩儿却不这么认为,此人或许有些小聪明,不过目空一切,不尊圣人,说什么天理既是人欲这种异端邪说,实乃我儒门的败类,就算侥幸立了些微末功劳,也绝对不能让他承担重任。”
杨廷和并没有反驳儿子的话,自己这个儿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实乃杨门后起之秀,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没有受过挫折,很多时候做事全凭一腔热血,想要担当重任,恐怕还得再历练几年才行。
他不想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讨论下去了,转移话题道:“对了,听说你被坤宁宫的一个小宦官比下去了?具体怎么回事儿啊?”
“这事儿还是儿媳说给公公听吧。”听两人不再议论国家大事,黄娥瞥杨慎一眼,笑着开口,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了一遍,甚至包括白玉京从文徵明手里赢了一副画的事情也没拉下。
杨廷和一直没有插话,直到黄娥讲完才轻咳了一声说道:“慎儿不给皇后娘娘题跋这事是对的,皇后深明大义,定然不会因此而生气,倒是那孙忠一向小肚鸡肠,派孙秀拿了那白玉京的词作过来显摆定然是他的授意。诗词者,小道也,那姓白的不过一阉竖耳,慎儿你用不着太过挂怀,大丈夫在世,还该多学些经世治国之学才对。另外还有件事情,皇后娘娘亲自迎驾至朝阳门外,陛下居然带她回了豹房,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这次陛下离京遭遇了不少状况,到底还是和从前有些不同了。娘娘也怪,以往她可不会这么积极……”
“果真如此,那可真就是天下大幸了,怕就怕昙花一现,父亲,不若您上书试探一番吧?”
“怎么个试探法?”杨廷和饶有兴致的问道。
杨慎胸有成竹的说道:“很简单,请陛下移驾乾清宫。”
杨廷和捋着胡须半晌不语,良久才微微额首:“很好,明日大朝,为父定然进言此事,看陛下如何应对。”
“孙公公,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娘娘呢?孙大哥呢?夏荷姑姑呢?”白玉京追着白雪从观花殿那边过来,见孙忠独自回来,顿时好奇起来。
孙忠咳嗽了几声,很快止住,老脸笑的如同菊花一般,得意的说道:“娘娘被皇爷爷带去豹房啦,你小子是没见到在场那些人的脸色,张洪的嘴巴张的能塞进一只鸭蛋,今晚刘娘娘怕是要睡不着觉喽。”
白玉京这才明白老家伙为何如此开心,合着是朱厚照一改常态,出人预料的把皇后娘娘带去了豹房,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明自己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他的心里咯噔一声,面色瞬变,这一天怎么来的这么快呢?老子还没把小兄弟弄出来啊!
“怎么不说话了?你也替娘娘高兴吧?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但愿陛下从此善待娘娘,如此便是我坤宁宫上下数百口之大幸了。”
那是你们的大幸,却不是我的,若是让你知道我的缩阳术失了灵,恐怕就不会如此对待我了吧?
朱厚照啊朱厚照,继续回你的豹房花天酒地多好,怎么突然把夏氏也带过去了呢?
腹诽着,白玉京一边对孙忠道喜一边琢磨对策,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问道:“对了孙公公,您老没见到张广瑞么?”
孙忠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笑道:“放心吧小子,据可靠消息,自从张广瑞到了南京之后,陛下一直没有宠幸过刘氏,至于别的女人都没名分,不足为惧,而你的机会马上就来了……”说着摆手挥退旁人,压低声音道:“这几天你小子好好给咱家养精蓄锐,借种之事宜早不宜迟,一待娘娘回宫,立马施行,务必占领先机,一旦娘娘成功受孕,便是你小子飞黄腾达之日。”
“万一……”
“没有万一,一次不行就两次,直到娘娘受孕为止,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孙忠咬牙切齿的说道,面目狰狞,狠狠瞪着白玉京,一副恨不得生吞了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