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铮这几天有点用脑过度,觉得昏沉沉的,于是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去城里嫌远,索性一个人在山上游荡闲逛。
远远的见前面有两个人在登山,边走边谈,顿时好奇心大起,一直跟在二人身后,再加上山路崎岖,前面两个人也没过多留意身后,因此谈话被徐铮听得八九不离十。
起初徐铮听到“李汝贞”三个字的时候,脑海里顿时想起历史上著名的“李府围炉大辩论”。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在南直隶南京大理寺卿李汝贞府里,爆发了一次中外思想的激烈交锋,这应该是中外思潮的第一次大碰撞,尽管没有被记录史书,但是仍流传后世。辩论的双方是南直隶大报恩寺僧人释雪浪和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透过相关著作,大体可以还原当时两位的辩论,两人争论的焦点有两个方面。一是谁创造了世界二是人性善恶。
严格来说,这两个辩题即使在今天,争论起来仍是相当相当的复杂。在西方传教士相对科学的语言争论中,东方古老的佛学信仰者只能以失败而告终,最终释雪浪只能以“无始以来常住清净招招不昧了了常知”来结束“人性善恶”的争论,至于世界起源,佛教早有定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根本就否认起源,只有轮回,业力或者缘是轮回的推动力。笔者认为:此次辩论多少有些不公平,我们都知道,出身佛门的释雪浪是不可能为世界起源和人性善恶提供一个科学客观的解释,而利玛窦恰恰是利用了这一点,驳的高僧无可辩驳。其实这个问题对于传教士利玛窦而言,同样是无解。唯一的根本性区别在于利玛窦没有从耶稣会上帝造人这一宗教观点出发,因此释雪浪惨败。由此可见,利玛窦的辩才就非一般。
徐铮想到的不仅仅如此,而是联想到自己手头上正在完善的许多教材。此时利玛窦已经去世十几年了,陵寝就在北京的平则门外的二里沟。利玛窦来中国的目的虽然是传播耶稣会教义,但是同时也给中国带来了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和思想。比如钟表技术、火炮技术、测量仪器以及数学等各个方面的科学知识,这些方面对于中国来说,都是迫切需要,尤其是数学方面的,几乎包括了后世基础数学的所有知识,虽然徐铮自己大部分能够回忆出来,但是要想传授给学生们,徐铮一个人肯定不够用的。现在眼前有这么两个人才,都送上门了,一定不可放过!徐铮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想方设法将眼前的两个人留在书院内。
想到这里,徐铮快速走了数十步,赶上了前面的两人。也不打招呼,而是口中吟道: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借过借过。”说完从二人身边挤了过去。
“小兄弟,留步!”被称作“释兄”急忙说道。这也难怪,自从上次听闻过中外两位高人辩论人性之后,十年来一直苦思不得其解,今天突然听见有人谈论关于人性的话题,顿时被勾起了兴趣。
“哦?喊我做什么?”徐铮明知故问。
“适才听你吟阳明先生心学四诀,莫非小兄弟对人性一说也深有研究?哦,对了,我姓释名雪花,这位老兄姓苏名侍御。”
“原来是释、苏二位兄台,有礼有礼!”徐铮像模像样的拱手施礼。
“唐突了!”苏侍御有点不好意思。
三人见礼之后,释雪花再次追问。
徐铮听见释雪花介绍姓名的时候一阵暗笑,这家伙果然不愧是释雪浪的徒弟,竟然起名雪花。
“那我就高攀一声释兄了,今日一直在思考人性,突然间若有所得,因此情不自禁,见笑了见笑了!”
“请继续!”释雪花和苏侍御异口同声。
徐铮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人性一词,从古至今,名家对此议论纷纷,难有定论,为何?”
“为何?”释雪花和苏侍御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求知欲。
“因为大家们没有细致全面的考虑人性的含义,往往以偏概全又或是混淆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