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到处已弥漫过节的气息。人们的脸上总洋溢着喜悦,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徐山到家时,父母正在做大扫除。徐光华手里持一根长长的竹竿,前端绑了扫把,抹去墙角,屋檐,房间上空的蜘蛛网和灰尘。
他看到儿子回来,将竹竿丢在一边,面带笑容地拉徐山在身边打量,夸张地道:“诶哟,儿子,你可给我争光了。你爸走到哪里都有人羡慕养了个文曲星。”
徐山也咧嘴笑,道:“主要还是你和妈的功劳,你们会生。”
夫妻二人噗呲一笑,周淑芬轻打他一下,道:“哪去学的怪话!”
因为灰尘大,小妹被放在院长边的摇篮里,徐山径直过去逗她。
徐光华有些疑惑,问妻子道:“听你说三儿吃的不少啊,怎么就这么瘦?”
周淑芬也奇怪,现在的物质条件是不好,但徐山的饮食还是远远超过湾里的其他孩子,就是不见长肉。二人讨论良久,只能想办法来年多杀一头猪算了。
晚上徐山准备重新拾起阴符术的修炼。在他外公家时,因为没有单独的房间,他与舅舅挤一床,周忠明鼾声如雷,徐山完全没办法静得下来。
修炼前他把王羲之的《黄庭经》拿来观摩,回想到外公的评价“各尽法度,其气亦逸,有秀美开朗之意态”,书圣之名,“巍然独立,一空依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反复品味着字体,如饮佳酿,如痴如醉。
不经意间,徐山恍然发现,此帖的内容很有意思啊,“上有黄庭,下有关元,前有幽阙,后有命门,嘘吸庐外,出入丹田。”
这明明是修道文章。于是,徐山像打了鸡血,挑亮煤油灯,仔仔细细地研读全文,结果感觉晦涩难懂,望着最后一句“常能行之可长生”,莫然惆怅。
他恨不得立马找到麻子,尼玛,说好的传承呢?你就不能把东西教全了再走!
徐山自嘲,身入宝山空手而回,这就是鬼谷一脉的鬼传统吧。他隐约地想,自己未来应当出去走走,寻访道家人物,现在连很多基本术语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夜已深,徐山只能熄灯修炼,期盼就如外公说书法之道一般,“不妄思捷径,日积月累,自然水到渠成。”
节日临近,湾里的孩子们疯了一样,满山地跑,追东家的鸡,炸西家的鱼,不亦乐乎。徐山根本不出门,疯狂地练字,才没买多久的纸张又被他用完了。
周淑芬看他居然将家里准备上坟的火纸拆出来练字,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评价自己家的小怪物,只得又去赶集给他买纸。周淑芬临走前试探地问徐山,今年的春联要不要自己写。
徐山想了一下,有右军和柳公帖子的珠玉在前,自己的字还见不得人,就没同意,要周淑芬直接买写好的春联,也可以借鉴一番。
除夕晚上,周淑芬烧一大桶水,给徐山洗澡。徐山突然发现,自己好久没想过身外之物了。就说这洗澡,在未来的家里,至少两三天一次吧,如今居然有月余没洗过澡,人也没有丝毫难受之感。
看着满桶的污垢,徐山失笑,这算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了。换上干净的内衣,全身通泰,徐山暗讨,勤洗澡这件事情,可以有。外面依然是旧袍子,徐光华自然给他买了不少新衣服,按风俗得明天才能穿。
两支大红蜡烛插在神龛上,与桌上的灯光一起,照得堂屋透亮。有鸡有鸭,还有一根大筒子骨,丰盛的晚餐代表全年的丰收。
一家人其乐融融,徐燕燕也被周淑芬抱上了桌,拿了一个鸡腿使劲地啃,满嘴流油。席间夫妻对当年做总结,对来年做安排,徐山第一次听到了家的财政状况。
粮食满仓,以后应该不用吃含有谷康的米了;出了三头肥猪,收入一百多元;鸡鸭和蛋,都进了徐山肚子,没能赚钱;徐光华前后两次出门,赚了七百多元;买电扇和肥料等其他生活用品支出一百多元;给徐山买牛奶,鸡蛋,笔墨纸张,居然也有一百多,加上这次的几件衣服,超过两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