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紫檀的雕花繁枝大床。
红斗叠绸蔓花薄纱罗帐。
苏绣织复兰暗红祥云锦被。
床上的人儿缓缓转醒,入目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片刻恍惚后,又坠入沉沉的黑暗。
再度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借着透过叠纱的微弱月光,舒锦辨认出,这里绝不是她住了几年的小区住房。她艰难的撑起身子,只觉得虚弱的厉害。
小姐,您醒了?旁边传来清脆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一会儿后,明亮的烛光亮起。
浅红色叠纱被来人挂起,舒锦下意识的抬头,看着这个对她来说非常陌生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穿着浅碧色绣纹薄襟衫,那明显是一件里衣,单薄却细致。
女孩站在床前,被舒锦看的有些慌乱,微微福了下身,恭谨道:小姐,您终于醒了。您落水受寒身子刚好,受不得冻,清儿给您泡一杯热茶吧。
舒锦闭了闭目,再睁眼已平静下来,轻应了声好,便闭目养神。
侍女清儿垂首屈膝一礼,转身退下。
舒锦拉上被子,只觉得荒谬的可笑。一觉醒来宛如幻梦浮生,二十多年的世界观被冲击的支离破碎。
“小姐,请用茶。”还未等她回过神来,清儿已端来一个暗红描金绘牡丹花边的托盘,做工细腻的青花细瓷杯上,同色缘白绘纹的盖缘还有隐约热腾腾的雾气弥漫。
这么快?难道不用烧水吗?
舒锦勉力撑着坐起,单薄的白绸里衣挡不住深夜的寒气,她不由微颤了下。
清儿侍立一侧,垂眸恭敬的端着托盘,并无要帮忙的意思。
舒锦心中一沉,抬手间,纤细的手映入眼中。她不动声色的取过瓷杯,揭开瓷盖,陌生的容颜映在茶里。
眉勾新柳,眸剪秋水,秀丽的眉眼在飘渺升腾的细雾中越发精致,微微苍白却难掩明媚。尚小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顾盼之间却有典雅之态。
当真是一个美人,只是年纪尚幼,颊边还带着一点婴儿肥。
如此陌生。
舒锦垂下眸子,浅酌了口茶便又放回托盘上。视线在清儿身上扫过,舒锦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且退下吧。”
“是。”清儿屈膝一礼,将托盘放在旁边桌子上,又掖好叠纱,转身退下。
烛光很快熄灭,舒锦捏紧了锦被,眼中却一片茫然。
已是三更时分,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风声模糊入耳。
一道人影缓缓推开窗,曼妙的身姿宛如紫燕轻裁细柳,轻盈的纵跃而出,衣袂卷起的飒沓风劲,将窗户悄无声息的关闭。
重重罗帐之中,女子似是睡得纯熟,但纤白的十指却捏紧了锦被,用力的连骨节都开始泛白。
舒锦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喊出声来。
要冷静……舒锦心中混乱无比,那一瞬间入耳的风声引起的纷繁思绪和诸般猜测,让她甚至忘了去思考自己过于敏锐的听力。
等到入眠时,已近五更天色,而舒锦依然未能睡好。
……
水。
很多的水。
沉重,冰冷,压迫,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