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在宫中用膳,得了近水楼台的便利,可以早早回到宣文馆临时抱佛脚,没想到那群不学无术的同窗们早已在馆中安安静静地看书了!
鸣蝉似是与学子们有仇,声声叫着夏天,本来就因考试而烦躁的心更加烦躁了。学馆的氛围如同今日的天气一样闷,雷雨早晚会来,与其贪恋这种令人难以喘息的平静,倒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痛快些。
我一边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考试内容,一边运行气血,修复内伤,当我看完一遍书,我的右手也可以活动活动了,字是写得了了,不过写出来的字刘焱不一定认得,有可能又要罚我抄书。
总是要到考试前夕,才后悔没有早些翻书,刘焱拿着试卷在一声声哀怨中面不改色地走了进来,诸位纨绔像是手不释卷爱书如命的书生,恋恋不舍地合上了书。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雨终于来了,狂风大作,骤雨狠狠地打着大地,蝉也被吓得噤了声。
试题发下,很多人感慨着会的全没考,考的全不会,我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一脸便秘的样子,以左手奋笔疾书。
我答完后百无聊赖,窗外雨打风吹,落花流水,昏暗的天色倒是打消了一些人想“借鉴”别人答案的心思。
无垠正在焦头烂额,卷面空了大半,无止境还在认真作答,不过颦眉蹙额,似乎如鲠在喉,原来学霸也有不会的时候。我欲回头望去,刘焱却出声警告:“东张西望者以作弊论之。”我只好默默转回了扭转一半的脖子。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快,不足一个时辰,骤雨乍歇,碧空如洗,若不是地上的残红和流水,真让人怀疑刚才的遮天蔽日都是幻觉。
临近端午,雨过天晴,宫里弥漫着雄黄艾草菖蒲的烟雾。馆外喧哗,有宫人行礼之声,没听错的话是皇后来了。
刘焱不敢怠慢,亲自去迎接,这是……公然放水?
窗外的蝉见天放晴又得意地叫了起来,这叫声就像引子,考场里突然炸了锅。
“王爷该不是要交白卷吧?”无垠问。
你自己大半都不会还盼着我交白卷?我懒得理他,转而问无止境:“不过旬考而已,太子殿下何必这么紧张?”
“当然紧张,皇后对大哥看得可紧了,考不好要受罚的。”无垠今日似乎很爱和我搭话。
无止境听到“受罚”两个字白了脸色,看来这刑罚很恐怖了,都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考不好如何界定呢?”我问。
“对于皇后来说,不是榜首就是考不好,我想每当考试大哥都恨不得掐死谢慎言。”无垠幸灾乐祸地说,“还是我母妃宽容大度,只要及格就好……哎呀不说了,再不抄我就及不了格了!”
我回头看了看谢慎言,他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次试题都是贴经,对于过目不忘的我来说犹如抄书,当是满分无疑,若谢慎言也是满分,无止境只要错一题就要屈居第三了。
他那个死脑筋,即使我给他传答案也一定不会抄……
“太子殿下,借答案一抄!”不等他拒绝,我已抢了他的试卷,开始检查,他只有一篇文章空着,我用左手提笔帮他书写,只剩最后半句话时,刘焱回来,皇后也跟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老态龙钟的灰狐狸,灰狐狸身边是那个小乞丐,我记得灰狐狸给他起名“如心”。
来不及了……
无止境的卷头已经写好名字,而我的还没有,我心一横,将自己的试卷上也写了无止境的名字。
我和无止境都在第一排,他的桌案上空空如也,而我这里有两张试卷,也挺惹眼。刘焱本就有心放水,毕竟是显贵子弟,不能被国子监的人看了笑话,可他也没想到我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刘焱为转移皇后目光,开口说:“临近端午,国师做了五毒符,听闻大家正在旬考,皇后娘娘关心各位学业,亲自给学馆送了来。”
众人起身行礼谢恩,可皇后一眼都没有离开无止境,我也没法偷天换日。
皇后没有理会,看着我和无止境,冷声问:“太子,你的试卷呢?”
“儿臣……”
“回娘娘,太子的试卷在臣这里!”我拿出自己的试卷,上面刚写的“无止境”仨字墨迹已干。
“太子的试卷怎么会在王爷这里?”皇后走上前接过试卷,明知故问。
我挠挠头打着哈哈说:“太子的试卷刚才被风吹落在地上,臣刚刚捡起来。”
“是吗?”皇后将这两个字拉得老长,听得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雨后的天总是最最平静的,无处生风……
皇后莲步轻移到我桌前,冷笑着说:“王爷案上的这份试卷为何也写的太子之名?”
无止境也循声望来:“这张才是……”
我连忙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说:“呀!我怎么把名字也抄上了!”
除了皇后和无止境,众人哄堂大笑。
“母后,那张才是儿臣的试卷!您手里拿的是王爷的。”
皇后将两张试卷比对一番,笔迹如出一辙,只不过一张已经答完,另一张还剩半句话。
皇后已有了计较:“境儿,你太过心善了,还为别人开脱。这一张答案完整正确,而那张还未写完,谁抄谁的一目了然。”
无止境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喃喃地说:“怎么会?”
在你心里我就该啥都不会吗?亏我舍己救你!
皇后的目光从太子转向我时就像变了一张脸,冷笑道:“没想到本宫难得来学馆一次,却能碰上王爷这么明目张胆地作弊,看来往日里关于王爷在学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传言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乐无栖,你自甘堕落也就罢了,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带坏太子?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看来皇后要把上次太子去青楼的账找我一起算了,分明是无止境逼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