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娥郡主好像把半个京城的闺秀少爷都邀请过来了,加上随行伺候的丫鬟侍婢,也亏得南平王府竟安排开了。
小姐们皆是纱衣丝裙,珠玉琳琅,花团锦簇般聚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梁善绿衣粉裙本也算清新可爱,此时掉在美人堆里好似一粒小石子,一点也不打眼,她平日的朋友没有一个收到郡主邀请,加上家世寻常,梁善站立许久,周围闺秀们三三两两在一起说笑闲聊,没有人搭理她半句。
梁善几时受过这般冷遇,初进王府时的兴奋都像泡沫般破裂而去,憋着恼火坐在小方凳上生闷气。正嗔怪母亲逼自己来什么生辰宴丢人现眼,梁善忽然感觉周围一阵安静,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逶迤而来,步步生莲。
少女白裙上拿蓝丝线绣着点点兰花,发髻上白珍珠朦胧晕彩,整个人好似从广寒宫飞临俗世,秀美绝伦,人间罕见。
沐扶苍穿白衣也美,是清中着艳,红梅埋雪,这个少女则是新月映空,清丽无双。
梁善不承认沐扶苍的美,也不觉得有任何少女能比过自己,此时却受环境影响,迟疑地想:“她……可能比我好看一点?”
大家被柳璇惊艳一场,逐渐回过神来,继续交谈玩笑,只是声音不由自主小了好多。
风娥看人到齐了,命侍婢在庭院中摆上桌椅,两列桌椅中间用屏风隔开,男女分座。
梁善被安排在宴席最末端,几乎要甩手离去,莲莲小蝶识得轻重,小心劝她上座。丫鬟正站在桌前劝慰时,矜傲自持的柳璇姗姗来迟,从她们身边路过。
清商借口等候前去更衣的柳珂,也在末端站着,她算准时机,若无其事地移动手臂,摸出几粒珍珠,丢在小蝶脚下。小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梁善身上,冷不防踩在圆滚滚的珠子上,尖叫一声,出溜仰倒,把她身后的王府侍婢扑倒了。
侍婢手里端着净手用的温水准备入席伺候,人摔倒,水盆也拿不住了,飞出去的水把前面的柳璇裙子头发全打湿了。
清商好似惊慌失措,重重往屏风上一撞。屏风倒地,听见动静的小姐少爷们回头齐齐望来,就看见淋得落汤鸡般的柳璇十分打眼地立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即使柳璇的出身在在座小姐间也算上佳,但再清丽再高贵的小姐这样狼狈也十分好笑,风娥当先轻笑出声,带起席间一阵憋不住的噗呲声。
“这是在做什么?快领姐姐换衣服去。”一个温和的稚嫩童音在嘲笑声中轻轻扬起,柳珂带着清越出现。她身量尚未长成,容貌只得清秀,但是天生的从容高贵气质却是一般小姐不能匹敌的,尤其现在并排站在恼火失态的柳璇身边,众人不由得想:“如此气韵才称得上大家闺秀,柳璇小姐容貌再美,也落得下乘了。”
湿衣服很快紧紧贴在柳璇身上,夏天衣衫本来就轻薄,如此一来柳璇玲珑曲线尽展人前,她微微弯下身子,一动不敢动,眼泪滴答滴答掉在地上,柳璇的丫鬟张开手尽力拦在柳璇身旁,王府侍女慌忙扶起屏风,同时拿来披风替柳璇遮掩,她这才敢抬起脚,在丫鬟的簇拥下逃离庭院。
过程虽然快速,但该看见不该看见的人都看见了,柳璇自然是一去不回,柳珂向风娥郡主罚过酒后跟着姐姐离开。因为是梁善的丫鬟闹出的祸害,她们主仆也被客气地请出去了。风娥好好的生辰宴还没开始就被糟践掉,但她看得好一出热闹,似乎更开心了,笑嘻嘻道:“意外,意外,大家继续呀。”
顾行贞开始时扫了一眼,见是姑娘家失态,立刻移开目光,不去看这难得的“美景”。腰系玉笛的楚国公世子楚惜聿倒是一直扭头观看完全程,不过他注意的不是春光大泄的柳璇,而是风仪出众的柳珂:“小珂还是这么好,柳大美人每次出现都是场笑话,亏她厚着脸皮占有京城第一美人,不如把称号让给我的小珂吧。”
顾行贞对谁是第一美人没有兴趣,他想起的是一张比柳珂更美,比柳璇更狡黠的脸儿来:“她借梁夫人之手推辞今日宴会倒是十分聪明的决定。”
“小蝶摔倒,害得柳相爷的孙女衣衫湿透,善小姐因此被郡主撵回来了?”碧珠不敢置信,翠榴肯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就是如此。
沐扶苍只听翠榴的叙述就察觉出蹊跷:“郡主的生辰宴定然是精心准备过的,地面上怎么会有散落的珍珠?”
“当时好多小姐在,现在流行白珍珠首饰,谁不小心扯破手串掉落珍珠,也是可能的。”碧珠认为事情解释得过去,只能怪小蝶和柳璇走霉运:“幸好咱们故意推辞,不然到时就是咱们坐在末端,就算躲开轻浮子,也有可能撞上冲突柳璇的倒霉事。”
沐扶苍叹道:“舅舅和舅母必定把小蝶交给柳府做赔罪,柳小姐性情暴躁,只怕小蝶的死期便在今明两日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