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只听见几十号逃奴们近乎呻吟的哀求声,地上血迹斑斑,让叛逆事件里被殴打过的郑管家内心有触动。
连自己都被逃奴的苦肉计迷惑了一瞬,小姐会不会松口把他们轻轻放过?郑管家担心地等待着小姐的命令,他决定要是小姐只罚他们板子,自己就暗示下手的仆人打狠些,如果小姐准备转手卖出,自己就将他们往妓院矿场里卖,总之,一定替小姐将威势树立起来,震慑新收入的仆从。
“郑管家,你辨认一下,当日是谁胆敢与你动手。”沐扶苍的语气平淡得和询问中午准备什么点心一样。
“把他,他,还有这个,拖出来!”郑管家赞同地想,小姐考虑得周全,敢动手打人的确实要额外惩罚得更重。
“拿板子来,打到我说停为止。”
院子里顿时响起更为惨烈的哭喊声,开始三个打架的逃奴还在求饶,后来就口不择言地叫骂起来,沐扶苍听着咒骂声毫无反应,行刑的下人只好继续打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逃奴的声音渐渐虚弱,直至弱不可闻,下人心慌意乱,忍不住停下动作。
“我说停了吗?继续。”
全场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沐扶苍这是铁了心要活活打死他们啊!
下人浑身冷汗,拿着板子的手都开始哆嗦,硬着头皮再打两下,逃奴们身体一阵抽搐,气绝身亡!
没有和郑管家动手的逃奴本来在那三人被挑选出去单独行刑时还幸灾乐祸,庆幸自己当时只是哄抢财物而已,既然沐扶苍按行为轻重分档次处置,他们肯定刑罚较轻,却没有料到沐扶苍竟下狠手,一个个恐惧至极,不敢出声,看娇滴滴的沐扶苍好似看见死神一般。
“李捕头,”沐扶苍起身,对留在现场的官差行礼:“劳您将他们带回衙门……”
余下的逃奴闻言放下心来,他们从衙门押回沐家时还挺高兴,以为沐扶苍必然温柔无知,求求饶就能换得她宽恕,谁想她心思之冷硬更不亚于官场老手!如今沐扶苍把他们交回衙门,反倒有一线生机。
“……我愿捐献奴隶给边塞,充作军奴。”
大雍西有陆戎,北有狄族,南有九夷,东有百蛮,四方异族皆对繁华的中原地区虎视眈眈,顾行贞所在的西北军刚刚击退陆戎,北方的长狄又开始频繁骚扰边境,也许不久又是一场大战。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军队里的小军官尚且会随时牺牲,处在最底层的军奴更是人命不如马草。沐扶苍将逃奴捐献出去,和叫他们去死没什么两样。
两个叛逃丫鬟当场晕厥过去,胆子稍大一些的用打颤的牙齿颤抖地求道:“小姐,小人,小人带出去的钱没有花,全还回来了,求您放过,放过,我,我……”
“你还不明白吗?我在乎的不是被席卷了多少钱财,在乎的是背叛的行为。我不会苛待手下,但绝对容不得叛徒!”
“你好狠,你这个毒妇!”一个逃奴知道自己处于末路绝境,没有翻身机会,绝望地破口大骂。
紫山接到沐扶苍的示意,走上前,利落地两个耳光,将那人扇掉两颗牙齿,头晕脑胀倒在地上再不能骂出声。
李捕头在一旁看得自己脸上好像也火辣辣地疼起来,他眼皮狂跳,沉着脸在沐家仆从的帮助下把人运回衙门。
“没有参与叛变的下人过来。”
五个丫鬟和三个仆人忐忑不安地站到沐扶苍面前,低着头,腿肚子直打颤。
碧珠端来一小盘银锭,给他们一人分了两锭:“这是小姐赏你们的,以后在院子里好好做事,小姐不会亏待忠心的手下。”
本来以为自己也要受到责罚的仆从捧着赏钱,惊喜地给沐扶苍磕头谢恩。
新来的仆人胆战心惊地旁观沐扶苍恩威并施,曾经因为沐扶苍娇美年少而生出的轻慢之心一扫而空,皆打定主意,以后要坚定地跟随沐扶苍,绝不犯愚蠢的错误。
毕竟这可是一个把三十几号人送进死地而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的小阎王啊!
紫山拿着卖身契和文书随李捕头前去衙门交割,郑管家指挥下人打扫现场,碧珠随着沐扶苍回到房间。
碧珠才关上小院子的大门,沐扶苍就踉跄两步,扶着花树呕吐起来。
她在看叛奴磕头磕出鲜血时,眼前就已经一阵发昏了,她怕血,她想扭头就逃。可是,不能,她不能,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等候她下达命令,新买入的仆从也在冷眼评估自己的小主人,沐扶苍必须去迅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处理方式,镇服手下,避免出现第二次叛奴事件。
她没有父母,没有视她为心肝的夫婿,没有坚不可摧的后台,沐扶苍若是胆怯逃避,还有谁能替她走完接下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