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子山面目狰狞,手中剪刀更贴近沐扶苍脖颈,再深一些就要见血了。旁边的碧珠在大热天吓出一身冷汗。
“除非,”沐扶苍声音依旧平稳:“你能找到亲人和黄帮主篡改你身份的证人证物,重新到衙门登记户籍。”
“亲人?我也想知道我亲人在哪里。”子山苦涩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即使你今天侥幸离开。明天也只怕被捕快逮回去,送回到黄帮主手里。”
老头曾经阴笑着给子山讲过这个道理,子山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思考,现在沐扶苍再次点破,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处境再无自由的机会。
心上人悲痛已极,黄帮主不忍道:“子山,何必与我较劲,我对你的爱护你就感觉不到吗?”
子山绝望地松开沐扶苍,将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我宁可死,也不嫁将我视为货品的人!”
“姑娘,人要是死了,就真的什么机会也没有了,什么事情都办不到了。你先忍一忍,或许将来还有转机呢。”
不知道沐扶苍哪句话劝动了子山,她看着沐扶苍,声音里重新带上了希翼:“小姐,你现在还肯买我吗?”
“只要你不像今天般闹事,我有什么不肯的。”
子山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看款式,好像一张卖身契。刘六大惊,自己赶忙翻开口袋,里面果然少了子山的卖身契。
黄帮主瞪圆眼睛,怒喝道:“你们敢!”子山拿着卖身契的手一滞,另一只握着剪刀的手微抖,在脖子上刺出血痕:“我的命,要卖也是我自己卖。你敢硬来,那只有抬我的尸体走!”
碧珠抢白道:“你是要娶她啊,还是要逼死她啊?今天要不是小姐,子山就真的自杀啦!”
子山脖子上的血迹熄灭了黄帮主的怒火,他无力地看着沐扶苍接过卖身契叫来畏畏缩缩的刘六,一手签字盖章一手拿钱付款,人货两清。
老头在沐扶苍开口后感觉不妙,趁众人不注意时脚底抹油偷偷跑路,这会早连影子都看不见了。黄帮主茫然地望着子山倔强的模样,突然转身对沐扶苍抱拳深深一拜:“子山刚才的失礼是在我逼迫下的无奈之举,请小姐不要怪罪她。我是竹蜂帮帮主黄得照,小姐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必然做到,只求您多多照顾子山一些。”
“这就是事情经过。子山跟着沐小姐,千指老儿不知所踪,黄得照把信物给了沐小姐,她可以随时要求竹蜂帮替她办事。”
一个时辰后,酒馆的醉汉洗漱干净,站在密室里条理清楚地汇报今日见闻,神色中毫无半分醉意。
“有意思,沐小姐不管是和沐氏族人相争,还是与柳大美人吵架、虎口夺食买下子山,看似都是不幸卷入,险险送命,实际算得失,只有她是拿到大便宜。而无利可图的麻烦事,沐小姐可是没有一件让沾到自己边,福星高照啊。”腰系玉笛的公子对坐在他身边少年笑道:“咱这俩倒霉蛋得提着果品去拜拜,好沾点喜气。”
少年不像公子哥那样锦衣玉饰举止轻佻,他身着简单玄衣,长眉下的一双眼黑琉璃般纯净剔透。
“姑娘……”少年轻声重复着沐扶苍管子山的叫法,沐扶苍比子山矮上半头,明显年龄较小,但她和子山的一系列交谈却奇异地带着长辈引导小辈的语气。
少年和沐扶苍的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出沐扶苍冷静敏捷的特质,这可以解释为她历经灾劫少年老成,但沐扶苍分别时给他的警告明显有所暗示,大有深意,别说她十三岁,就是三十岁,说得出那番暗合少年心事的警告也是万万不对。
接下来据他了解到的,在沐扶苍身上发生的几件事,每一件都不是正常闺阁少女应该做出的。
沐扶苍勾起了少年的兴趣……和深深的猜忌。
“我带你去换身衣服。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既然小姐明显要收拢子山,碧珠果断转变态度,和善地交谈起来。
子山已经听说了眼前丫鬟叫碧珠,还有一个没见着的叫翠榴,她打小道上混,不是个只会耍倔的二愣子,当下笑嘻嘻道:“紫山,紫藤的紫,山水的山,和院里的姐妹们果然有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