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坐着的碧珠这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大丫鬟看个正着,碧珠似乎感觉到了,把头低下去,只是听着沐扶苍回答“很好”“一切都好”“我也算安心”时,嘴巴越撅越高。
沐扶苍拿出从那盒西域珠宝中挑出的蓝宝石与猫眼儿镶嵌的项链,送给贺夫人:“我娘看见这项链就说是湘姨喜欢的,只是,她不能亲手送给您了。”
她猜自己母亲的好朋友多半也是个性明快爽朗的,就挑了这串亮丽大气的珠宝做礼物,果然贺夫人拿着项链,哀声道:“四方她懂我啊,可我却再没有机会陪她去真仙观看桃花了!”
大家又是一场劝慰。
贺夫人闺名孟湘,未出阁前与沐扶苍的母亲梁四方是手帕交,分别嫁给沐宵和贺子珍后,聚少离多,但两人情谊一直深切,可惜前世沐扶苍陷在梁府的泥潭里,别有难处,顾不上联系父母故人,与她湘姨的关系越来越淡。
沐扶苍对一切问题皆轻描淡写而过,只捡好听的说,贺夫人不疑有他,以为侄女过得安稳,心里颇感安慰。
贺夫人育有二子一女,小女儿身体虚弱,送到老家由贺老夫人照料。两个儿子因为今日书院小考,脱不开身,贺大人在皇宫议事,只有贺夫人陪着沐扶苍说话,又留了午餐,一直到下午才恋恋不舍地送别沐扶苍,临走时再三叮嘱她要是碰见难处,一定要记得来贺府商量。
丫鬟机灵,知道沐扶苍和碧珠是自己走来的,吩咐贺府的马夫驾车送她们回梁府。
到梁府时正赶上晚饭,翠榴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摆上,不小的桌子上,可怜巴巴地放着几个蒸饼、一碟拌豆芽和一盆豆腐羹,白白的羹上飘着几丝葱花权作点缀。
沐扶苍体谅翠榴饥饿,令翠榴不必服侍,让她直接拿碗盛了饭菜端到自己房间去吃。
碧珠和沐扶苍坐在一起,她拿着汤匙戳戳豆腐,嗔怪道:“就怕拿来作比较,这还是有血缘的亲人呢,究竟不如贺夫人的一半儿好。要是真不想叫小姐住着,直接给个痛快话,咱们赖着不走是咱们理亏,现在不阴不阳的算什么!”
沐扶苍故意惹贺夫人哭了一场,心里有些歉疚,又念及自己和碧珠身体的虚弱,而贺夫人那句真仙观也让她灵感一闪,似乎抓住什么关键之处。她思绪纷纷间听见碧珠的话,简单提点道:“还记得昨天黎掌柜教了你什么吗?”
碧珠一愣,突然茅塞顿开,拍着桌子大叫:“贱买贵卖!”她咬牙切齿道:“难怪舍不得对小姐好,又不肯叫咱们走,感情是把人当货物了!”
“肯定是梁夫人的主意,亏我还以为她有点良心呢。舅老爷知不知道她这么做?”
“我来梁府三日,连舅舅的影子都没见到,估计他不管梁夫人做什么盘算,只要不污了他名声,都不会在意了。”
“都烂进骨子里了,什么名声,全是虚的,装的!”碧珠曾当小姐找个好婆家就能稳定下来,现在知道自己天真了,沐扶苍若是不能摆脱梁府,那她的婚事只能任由梁刘氏操控了,谁知道这个卑劣妇人会为了钱将沐扶苍卖到哪个角落里受苦。
碧珠想通后,恨不得小姐现在马上平步青云,将敢作践她们的小人踩进泥里碾碎:“小姐,咱们现在就搬出梁府吧!和黎掌柜一起做生意去,快点挣够钱。”
“现在不能离开,沉住气,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点一点做,梁家对咱们不怀好意,我拿他们也是另有用途。”
贺府中,孟湘倚在丈夫怀里,大致讲述了白天和沐扶苍的谈话,末尾叹口气:“现在知道扶苍生活平安,我总算放下心来。”
贺子珍因妻子的缘故与沐宵有所接触,两人性情相投,也算半个朋友,他对沐扶苍同样关切:“梁鸣扬爱名,越是贪图虚名的人,私下为人越值得怀疑,我不希望你马上去看望侄女,就是怕打草惊蛇,叫他们藏起狐狸尾巴。”
孟湘为人真诚,头脑可不迟钝:“相公是怀疑梁家根本不会好好养育扶苍?现在已经几日过去,他们该安排的都应安排下了,我明天叫人递过名帖后马上进梁府,亲眼瞧瞧他们对扶苍的态度。”
贺子珍笑道:“现在咱们就可以先猜上一猜了。乐月,叫真真过来。”
真真就是白天迎接沐扶苍的大丫鬟,她才讲到沐扶苍是满脸虚汗地徒步走来时,孟湘的神色就变了,等真真又提及碧珠的小动作时,孟湘恨道:“没住几日,丫鬟就生有这样的怨气,梁家果然是藏奸的!唉,扶苍怎么不和我讲呢。”
贺子珍轻轻拂过夫人的后背:“娘子莫气,宵弟的女儿岂能懦弱不堪,依真真的形容看来也是个有主见的。沐氏的情况咱们心知,侄女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梁鸣扬,何况发生什么都是亲舅舅,她哪能随意指责长辈。娘子明日去梁府,先仔细问过侄女的想法,好好商量,万万不可与梁家闹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