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暖阳初升,爆竹声响。
这场前所未见的寒冬已经渐渐退去,虽然路边的积雪仍有寸许,但在冬阳和煦的阳光照射下,这乡间的寒意却已退去了很多。
张老汉坐在田边一块大青石上,石头跟还有一层薄薄的雪,把腰上别着的烟袋锅子取出来,在大青石上轻轻磕了几下,震出几块碎沫子,落在薄雪上,留下几个斑驳黑点。
张老汉又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烟袋,这寒冬腊月的,烟袋也不敢往烟杆上挂,两根手指伸进烟袋捏了半天,捻出指甲盖儿大小的几缕碎烟叶,认认真真的一点一点摁进锃亮的铜烟锅了,装好之后,又拿出火石凑到跟前磕了几个火星。
眼瞅着烟锅里火星闪现,熟悉的香味儿还没传出来就已经闻见,赶忙把嘴凑到细长的烟杆儿口,猛嘬了几口,浓浓的烟味儿顿时吸了满满一肚子,张老汉闭着眼睛鼓着脸,一口气不吐,美滋滋的将这股子香味儿在肚子里回味了好几遍,这才慢悠悠的吐出一口长长白气。
烟袋里的烟叶不多了,得省着点抽,想着那烟袋一天比一天瘪,这庄稼还有好久才能收,日子长着呢,张老汉不禁又猛吸了几口憋着,生怕浪费了这点儿存粮。
转个方向,暖阳已经升到半空,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那群放炮的小娃娃们也差不多都被自己的爹娘叫回去了,张老汉就准备回家,儿子儿媳还在郡城里忙活,得把饭做好送过去,不能让他俩饿着肚子。
正欲起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充斥着童趣的欢笑声就传了过来,得,这下不能回了,防了一早上,没想到这群小兔崽子现在才来,张老汉满是皱纹的额头挤得全成了线,索性也不起身了,又抽了几口,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天天就知道放炮,都给我去那边河边放去,要是炸到我这庄稼,看我不把你们小屁股蛋子打烂!”
“你们这些小娃娃,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天天就知道放炮放炮,家里的鸡鸭也不喂,小心回家你们爹妈揍你,等你们再长几年,能下地干活了,就知道这庄稼难伺候了,到时候……”
张老汉絮絮叨叨的说着,转过身来,才发现那群小兔崽子已经蹦跳着离远了,密布着生活艰辛的老脸不自觉笑了,“嘿,你们这群小兔崽子……”
“老伯,能问个事么?”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张老汉一怔,复又转了过来,就看到一个俊俏的好像说书里的人物出现在眼前,这么冷的天气里,只穿着一件宝蓝色长衫,脚下是一双看不出材质的皮靴,面上没一点泥泞,在往上瞅,白净的脸上斯斯文文,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说不出的……英武!
“莫不是遇到了那话本里的不惧寒暑的江湖高人?不过这细胳膊细腿儿,不像啊”张老汉心里嘀咕了一下,又带着些卑微的笑道:“不敢不敢,这位……这位公子,老汉姓张,您叫我张老汉就成了,有什么事您尽管问,张老汉知道的不多,但肯定都告诉你!”
“那咱们俩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啊,张老伯,可是巧了,我也姓张,看您年纪,怕要比我大上一两辈儿了,您叫我小张就成。”
许是这位宝蓝色长衫的白净公子脸上笑容非常温和,也可能是这公子身上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气质,张老汉说话也不由胆大了几分,“哎哎不敢不敢,乱了尊卑,老汉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瞅着您是为读书人,老汉就叫不敬一回,叫您张公子可好?”
“也行,我勉强也算个读书人,就按您说的,叫我张公子吧。”张博估摸着这位张老汉心中的阶级思想不是自己一两句就能改变的,便应了下来。
“那好,不知道张公子有什么想问的?虽然老汉平日里不太爱走动,不过我家儿子儿媳都在城里做活,也总爱给我说些城里的事,平日里的事老汉倒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公子您尽管问,老汉知道的都告诉你。”许是提到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张老汉的脸上满是自豪,拍着胸脯应承着。
“那我还真找对人了。”张博客气了一句,就看到张老汉一张老脸笑成了花儿,“是这样的,我是东边临川郡的,一直听说咱们乳川郡有一口石泉,清澈见底,甘甜可口,又听人说这口石泉颇有灵气,长喝还可以百病不侵,所以一直想来见识见识。不过我在前面听人说,这口石泉上个月干涸了?”张博说了自己的来意。
“这事儿我还真知道,不过公子说的是上个月的事啦!”这事张老汉还真知道,自己那儿子儿媳天天回家里说一遍,听得耳朵都烦了,看到张博脸上好奇的表情,张老汉连忙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