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面如死灰地望着艾莘。他疼痛,他疑惑,他心如刀绞,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嘴巴微微的张着,从牙缝里吐出悲痛的气息。紧缩的眉头似乎可以夹死一只刚出生的,粉嫩的老鼠。他的眼珠在一片血一般的红色中透出黑色的瞳孔,眼泪在眼眶中酝酿,突然一下如同离弦的箭射在艾莘的脸上。
陈二心里在咒骂着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到这陌生的地方后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艾莘。她代表着自己人生的无限光明与和煦春天,让自己能够看到全新的世界。那是爱,是爱的模样。在自己的一生中只出现过一次这样爱的感情。面对着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的纯粹的世界,现在却发现这仍然是带有目的的,甚至比以往的无数折磨自己的事情更恶俗更没人性更能伤害到自己。当自己浑身轻松地卸掉身上厚重的盔甲,向自己曾经的偏激想法裸露出肉体和灵魂,迎来的却是一支暗箭,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又带着血管里热气滚滚地血液穿透了自己地脊梁。
陈二跪在地上,只剩绝望,向村长交代了所有地真相以及那些幻化成真相地谎言。
“忘恩负义!狗东西!来人!将这俩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拖下去绑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明儿一早便杀了这对狗男女替艾莘的父亲和婶子报仇!”
村长挺起胸膛,目光瞟着哭鼻子的艾莘。
“谢村长大恩,还了小女子一个公道!”
艾莘朝着村长猛磕着头,似乎偏要见点血才能一表谢意。
“哎,娃,你快起来,今晚就先住在我家吧,你要好生休息,切勿过于悲痛。”
村长正眼望着艾莘,似乎是想用眼神将她身体中的水分榨干。
“不必了村长,我今晚就回去,那房子是爹爹留给我的唯一物件,我想回去。”
“也好,留在此地也只会让你徒增悲伤。你就先回去,你爹和你婶子地尸首我会安排人好生安葬的。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村长的眼神凌厉,像那把杀人的剪刀要割破艾莘的肌肤。
艾莘却不予理会。她平淡地向成精了老鼠一样的村长告别,便转身,顺带看了仍跪在地上的叶红一眼,飘然离去。
月光透着寒气,像一只从冰雪里爬出来的老鼠,在啃噬着陈二的身体,也在撕咬着他的内心。
村头一片惨淡,家家户户都已经从白天的闹剧中归于了平静,熄灭了灯火。陈二和叶红被五花大绑的捆在老槐树粗壮的腰上。老槐树的皮肤与陈二的皮肤紧贴着,让他感到冰冷又干燥。夜风毫无顾忌,毫无遮挡的拍打在陈二的全身。他脸上的伤口也开始发作,疼痛使他认为连这可憎的伤口也要挣脱自己,逃离到别人的脸上。他感到不舍,即使那是一条只会带来疼痛和丑陋的伤口,只要是在他的脸上,也是一种陪伴,他不愿失去伤口。鼻涕,眼泪,口水,也被夜风拍得四处乱淌,去无法用手拭去,只能往单薄的肩头上蹭。陈二认真地蹭着鼻涕,正巧看见从一旁的石缝中钻出两只灰白色的耗子,月光打在它们的头上显得灵气。耗子们望了一眼正在忘情地用肩膀擦拭着鼻涕的陈二,一阵窃笑之后又原路钻了回去,可能是去找那两具干枯的尸体宵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