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汪绿薇喝了一口红酒问，“大姐，你这次回来，准备留多久？”

“两天。”方禹红忽然眉心轻蹙了一下，“差点忘了跟你们说，刚才在机场居然碰到了那个万年老二，现在都快成大律师还跟我这横眉竖眼的呢。”

“上学时候你们系那个万年第二啊？”汪绿薇哈哈大笑，“这也太巧了！”

黄音书给荣青渊递蟹腿，“我记得他就为了跟你争这个第一，有妞都不泡，长得挺帅天天泡图书馆。”

“有时候天资也是很重要的。”荣青渊接过悠悠地说，“我觉得他可能泡妞也不怎么样。”

哄堂大笑，方禹红捂着额头，“是啊，现在还单身。”

吃完了饭，方禹红洗过澡去了西厅，看见荣青渊平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边擦头发边走过去坐下，“找个风筒，给我吹吹头发。”

荣青渊没动，方禹红都以为她不会去了，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浴室拿着风筒回来，单腿跪在床上，安静的给她吹头发。

“我今天晚上能睡在你这吗？”

“为什么？”

“我的床单都落灰了，家里没有新的可换。”

荣青渊点头，“好。”

方禹红躺在荣青渊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声音在月光里显得格外清澈，“怎么了？看你瘦成这样。”

荣青渊本来闭着眼睛，听见她说话缓缓睁开，“你这次是专程回来看我的，是吗？”

方禹红微笑，“是，我想我们小渊现在很孤单，需要人陪，所以我就回来了。”

“我没事。”

“我知道。”

“我只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

“嗯，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怎么办？”

“像你一样，拼命工作。”

荣青渊没说话，方禹红摩挲着她的手背，“但是小渊，你我都试过也知道这根本没用，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还有朋友，还有工作，还有日子要过。”

“你……你和姐夫，过去了吗？”

“过去了。”方禹红坦然，“我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和清晰的定位，很少有东西能够真正影响到我的心情和判断。”

荣青渊小声嘟囔，“你永远都是这样。”

方禹红翻身侧躺面对着她，“人活着，不就是这样吗？”

“人活着……“

“面，黑白天，光明灿烂和污浊暗阖，生活里什么都有，但我不能放弃生活。”方禹红揽过她的肩膀，“你总是说人生的有效时间并不长，那不为了别人就为了你自己，尽量做一点想做的事，见一见还能见的人，看开一点想办法过的好一点，不要让你珍惜的和珍惜你的人，也不要让自己这么难过。”

“……对不起，我好像又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不要说这样的话，小渊，以后都不要说。”方禹红看着她的眼睛，“我们是朋友，我对你好，爱你，陪伴你，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你这样说不但会让我觉得做这些毫无用处，而且还会给你带来负担，这是你的本意吗？”

荣青渊急了，“当然不是。”

方禹红摸摸她的头，“小渊，我其实不是很清楚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问也不愿你再回忆复习一遍，但不管什么事你要放下，放下需要时间，我希望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荣青渊默然。

“好了，睡吧。”方禹红捏捏她的小脸，搂着她闭上了眼睛。

荣青渊看着她的脸，在天光微蒙之际像罩了一层耀眼的光晕，但她看起来真的是累坏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也累坏了，深吸一口气，闭眼酝酿睡意，好几年没有好好的睡过一个安稳觉，这次竟然真的睡着了。

方禹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在家陪了她两天，赶着回去了，她也想过自己说这些根本无用，荣青渊太敏感，不敏感的人跟别人较真儿，敏感的人跟自己较真儿，她不肯放过自己，但还是希望自己的话能起到哪怕一丁点作用。

荣青渊虽然没有明显的好转，但却知道自己应该做哪些事，这已经是在积极往面转换的巨大进步了。

宋嘉禾仍旧每天打卡一样的报道，他感觉的到荣青渊就在这，厅廊的地面诡异的纤尘不染，如果不是每天打扫出不来这样的效果，荣青渊真的不在又何必每天打扫？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眼睛，但也能大概知道是荣青渊躲他，不想见他，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关。

这天晚上，宋嘉禾在办公室留的久了一些，快十点才去奇葩社，只有黄音书一个人，坐在北厅的沙发上喝茶敷面膜，见他来打招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刚泡好的茶。”

宋嘉禾笑着道谢，坐下刚聊几句，听见西北厅廊那扇巨大的玻璃门缓缓开启，荣青渊穿件天青色水裙，捧着杯子走了出来，“音书，还有苹果汁……”

四目相对。

荣青渊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摔得粉碎，她慌慌张张的退回去，瞪着眼睛像见了鬼一样跌跌撞撞掉头就跑。

宋嘉禾眼眶狠狠一热，缓缓站起来，忽然左右看看有些不知所措，又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