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一个叫做生桥,面带悲戚神色的老年人踱步而至。
“这是镇北堡把总刘仁玉。”张梦鲸先介绍刘仁玉。
“刘大人。”那门人见礼道。
刘仁玉连忙回礼,且连说不敢当大人之称。
那门人与张梦鲸都是笑笑,并不言语。
“这是跟随我几十年的老门人,叫做张生桥。”张梦鲸又介绍道。
刘仁玉又是见礼。
介绍双方认识以后,张梦鲸对张生桥说道:“刘把总的手下很是精悍,我让他带你进京,你路上对刘把总客气些,事情办完以后,你就回老家,在此之前你要先派人把我的灵柩带回老家,明白吗?”
“老爷,您的病一定会好的,您不会死的。”这张生桥先不答应事情,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张梦鲸会好起来之类的话。
“生桥,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就快要去了。这是天命啊。对了,自我开蒙读书,你做我的书童,到如今,多少年了?”张梦鲸面色突然由苍白变作潮红,显然大限已至。
“老爷,老奴却是不记得了,怕是有50多年了吧。”
“这么久了啊,想当年你我都是稚童,惹出多少麻烦,遭了多少责打,如今,你我都是老人了。”
“老爷,。”那名唤生桥的老门人哽咽不能语。
“回去吧,照顾好我的家眷,替我去上上坟,我多年不曾回乡,未曾尽孝,若是不补救一下,到了地下,只怕老父不肯相认。”
“老爷,您虽然多年不曾回乡祭拜,但是您操劳国事,事出有因,太老爷他不会怪罪您的。”
“哈哈,操劳国事,操劳国事,操劳有何用处,如今时局大不相同,连年灾荒,兵骄将悍,民不聊生,长此以往,如之奈何,皇上啊,社稷危矣,社稷危矣啊。”张梦鲸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几句,接着就圆睁双目,倒毙于床。
“老爷。”那叫做张生桥的门人悲戚嚎哭道此为真情实意。
“军门。”刘仁玉同样悲戚嚎哭道此为虚情假意。
两人哭的一阵,那张生桥便披麻戴孝,着人操办丧事。
办丧礼的时候,刘仁玉命令手下兵士将特辣辣椒含在嘴中。众兵士辛辣之下,无不垂泪不止,嚎哭之声,声震寰宇实在是他娘的太辣了,搞得张家门人都颇受感动。
为巡抚大人治丧完毕,张生桥便分遣其他门人带着张梦鲸的灵柩回返山东省齐东县,他自个儿则跟随着刘仁玉的部队一起活动。
在神木县营帐中,刘仁玉与孙奎胜做着最后的话别。
“大人,我部兵马都是骑马的,而辎重都有马车押送,走的快些,那卑职就先行一步,到京师去会会建奴,您自带本部兵马随后跟进便是了。”刘仁玉道。
“仁玉啊,既然这次咱们延绥镇勤王兵马崩溃的烂账都算在了吴总兵,哦不,是吴自勉那厮头上,那咱们就不用去勤王了,仁玉啊,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去勤王了,建奴岂是好惹的,莫要得不到富贵,反而把性命丢了。”孙奎胜温言规劝道。
孙奎胜本来打算乘着大军崩溃的机会跑回靖边堡的,却被刘仁玉叫住。刘仁玉说是要去杀几个建奴,到时候,说不得可以跟他孙奎胜一起分润一下功劳。
“大人只管放心,卑职早已定下万全方略,定能杀几个建奴,只希望大人能够抵达京师领取功劳就成。”刘仁玉自信满满道。
“你杀过北虏,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我信得过你,只是万一你敌不过建奴,没法回来了,你镇北堡中事业,可有人物维系大局?”
孙奎胜嘴上说相信刘仁玉可以在建奴手里逃生,但是打心眼里还是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这就问起了刘仁玉的身后事。
“唉,你终究还是对我没信心啊,太小看我了。”刘仁玉腹诽一阵,接着又道:“万一卑职回不来了,可委任何二狗为把总,他做事还算得力,也会像我对待大人一样视大人为恩主,又或者大人信他不过,可自派得力干将接收镇北堡便是了。”
“何二狗是吧,我记下了,我记下了,你此去京师,切莫忘了时时派人传信,以便我了解敌情,早定方略。可好。”
孙奎胜还道刘仁玉必败,是以打算慢慢走,以便一收到切实的消息,就往回走,免得走得太远了,开销太大。这却是因为他是自掏腰包才把兵士们拖出来的,都要花钱的呀。
“是,大人,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刘仁玉说完,就拨马而走。
孙奎胜目送刘仁玉走远之后,怅然若失地幽幽叹道:“多好的手下啊,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