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幽谷
莫璃璇深深记得她小的时候极其不爱喝水,往往是等到自己说什么“渴死我了”才会去喝水,每次都把自己的嘴唇搞得因缺水而惨白再者就是剥皮,师父为此很是头疼。他经常说,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可以少的了水。
师父在教导武功的时候没有把她当女孩看待,但是平日里却时刻记着她是女孩。
莫璃璇陷进自己的臆想里面,一时半刻还没有回到现实。谷千鹤见莫璃璇盯着自己看的犯了痴态,就猜想她是想起了他们的师父,直到莫璃璇的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泪,而莫璃璇却无意识一般都没什么反应,谷千鹤这才确定莫璃璇是的的确确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师妹。”轻声一唤,打破了莫璃璇的臆想。莫璃璇闻音愣了几许,稍才适应了过来,发现自己正盯着师兄发呆,脸上忽然间烧起了红云,只是莫璃璇一直压制着才没有烧成火烧云。脚尖轻动足下生风,莫璃璇快速后退坐下来,拉开了二人之间那微妙流动的莫名其妙的气氛。
与莫璃璇的强烈反应不同,谷千鹤十分淡定。对于莫璃璇徒然间拉开二人的距离,谷千鹤心里稍有的一点不满也只是一瞬而现转瞬而逝。再见莫璃璇一脸不自在的坐在椅子里喝茶,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但是依旧疲态毕露。彻夜赶路,必定十分辛苦,再加上一路上牛鬼蛇神不断,莫璃璇解决了一路上的问题定是得不到好的休息。
“师妹,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再谈论正事。”
“没事,我先去看师父。”莫璃璇将手上的茶水快速喝完,努力的睁了睁眼睛,觉得自己现在的精神好多了,茶叶果然是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不给谷千鹤再说话的机会,莫璃璇先一步往外走。而谷千鹤也没有劝说的意思,他知道莫璃璇回来的第一件事定是要去看望师父的,即使自己很疲累即使谷千鹤说再多,皆是无用的。
从花厅出来,右转走过二十步便来到了莫璃璇的房间。面对镂花木门,莫璃璇很轻易便看到了隐藏在昙花花心之中的“虹”字。
这个“虹”字是“闇虹”的最后一个字。“闇虹”是她师父为她取的师门名号,取意为“千虹芳华,闇月萤辉”。师父是在她六岁的时候为她取的名号,意思是叫她学会掩盖锋芒韬光养晦,纵有千般能耐也要知道日月不同辉的道理。她自小便生的瓷肌丽貌不同凡胎,且小的时候个性张扬又自负高傲,师父怕她以后出师门不知天高地厚,因为自己的容貌以及个性与人交恶,所以赐予她“闇虹”之名以此来教导她鞭策她。
莫璃璇调整了一下心情,抬手拭去滑落的眼泪,浅笑着缓缓抬起手推开房门。
微一用力,木门吱呀一声闷响,随后便开了一个窄小的缝隙,正好仅容一人通过,而莫璃璇纤瘦的身子刚刚好。进入屋里,跃入眼帘的还是四年前的那个房间,房屋里的物件摆设一点都没变。正厅之中的物件丝毫未改动方位,一张四角方桌摆在正中间,桌子两边各有一把雕花楠木椅,桌上放置着一只青花白瓷瓶子,瓶中插着三枝鲜嫩翠绿的竹子。竹子上沾染了几滴水珠,水珠顺着竹叶缓慢的滚动,最后竹叶终究没能承受的住水珠的重量。一滴清水坠落在木桌上,啪嗒一声溅起一个不起眼的小水花。
盯着正厅前面挂着的翠竹画,莫璃璇如何都止不住眼睛里面的泪水,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叫莫璃璇暗自恼火但是却没有办法制止已经崩溃的情绪。这幅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画与字互不相符,这幅画是莫璃璇的师父留给她的东西,画的什么东西不重要,唯有那个“闇虹”二字是她最珍惜的。这两个字笔锋刚劲有力,字尾潇洒肆意,字如其人可见其师。这是她师父第一次写她的名号,也是最后一次。
她当时抱着写字的纸跑回房间,想着挂起来天天看也好谨遵师命,深谙“闇虹”二字里隐含着的师父的教诲。但是白白的纸上黑乎乎的两个字怎么看都觉得好单调,于是当时刚刚学会画梅兰竹菊的莫璃璇选择了最好画的竹子,墨笔一挥便给师父的字画了背景。但是小莫璃璇的绘画功底实在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当时可没少受到师兄谷千鹤的嘲笑。
莫璃璇本想伸手摸一摸师父写的字,但是看清了泛黄的纸面之后她便停住了手。这幅画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经受不住一份力气的触碰了。
这间屋子被她师兄保存的极其好,就像她这四年不曾有一日离开一般。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沾染到一丝灰尘,只有无情的岁月留下了无痕的痕迹,终究四年的时光不是虚妄。
莫璃璇之前就决定了先去看望师父,所以她现在需要梳洗打扮一下,身上的衣服太脏了实在不可穿去见师父。
莫璃璇熟知这里的一切,梳妆台上物件摆放的细节她都记得清楚。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房间,自己的东西又不多,怎么会轻易的忘记。除了常常佩戴的几个小饰品,也就一个木匣一个铜镜和一把羊角梳子。好在易容要用的东西莫璃璇都带回来了,她现在要恢复自己的本来面貌去见师父。
这张遥城秦家大小姐秦雨菲的脸孔,就是莫璃璇在她师父面前最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