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堂堂天武大将军尉迟荣，他的名字、他的脸西钥香染怎么可能会忘。在她还只有八岁时便亲眼目睹，目睹他是如何歼灭羯疆漠中部落，目睹他是如何带领卫兵残杀她的同胞，也目睹他是如何将长剑刺入她娘亲腹中。

“染妃？”当仇恨与愤怒稍稍地爬上了眉梢，一张清朗的脸便现于眼前。皇甫治看着似在发呆的西钥香染，她姣好的面容却似凝着哀伤，一眼是别有风味，再看便心有不忍。嘴唇微张，这才缓缓地叫出她的名号，将她从回忆里唤醒。

“噢，原来是太子殿下，又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吗？”西钥香染主动对上皇甫治的视线，缱绻笑道：“不过，现在皇后娘娘应是正在厅内和陛下商量要事，我想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进去为好，不然怕扰了谈话。”皇甫治点点头，对西钥香染的提点颇为感激，不自觉地跟着她缓缓的步伐在长长的拱廊里漫行。

如此甚好，西钥香染先前留意着皇甫治手中是空无一物，看来并不急于去拜见钟离。既然同行在旁，那无非给了她一个打探内情的绝佳时机。贸然提及夏侯青芜定然是不明智之举，不妨先从这青涩太子的性格爱好入手，知己知彼，自是百利而无一害。

“太子，应该很在意皇后娘娘对你的看法吧？所以每次有了画作或是书法临摹才想定，这欣赏的第一人是尊敬的母后吧。”皇甫治看着西钥香染的如花侧颜，听得的话像是进了半句又漏了半句般，过了几秒才羞愧点头，咽了咽接话道：“其实，染妃称呼我治便可，不必一直以太子相称。”皇甫治又顿了几秒，才又继续道：“染妃前日在大殿所舞所奏，惊为天人，令人过目不忘，我，印象很是深刻。”

西钥香染忽地想起那日她坐于金銮殿上，拂袖而奏之时，从旁而来的皇甫治那痴痴的目光，心里不禁暗笑：像皇甫治这般年纪，皇宫教养甚严，大概尚未通晓男女之情，对适龄异性怀有赞赏之情确乎是正常。只不过，他那神色实在是好猜，心里想的，还未到嘴边，便都被她统统看了去。如此看来，面前这位九方太子彼此卷宗所属的儒雅正直，倒是她现实所见的单纯直率更为贴合。

“谢谢夸奖，治。”西钥香染美目流转，眸里含着笑，对着皇甫治一字一字吐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