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里,身着黑色便服,头戴纶巾的中年男子正兴致勃勃地在宣纸上挥毫泼墨,他身旁站在一位下颚无须的老者,过了半响,男子开口问道:“你是说这秦桧让李若水签名?”
“是的,官家。”老者应道,声线略尖。
“呵呵……有些意思,明日将李若水的字帖拿与我看看。”
“是,官家。”
“好了,退下吧。”
“是。”
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徽宗皇帝在宣纸上奋笔挥毫,忽然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雕刻精美的房梁,轻声道:“他为何不向朕索取墨宝,朕的字也尚能入眼吧。”
没有人回答他。
只见那张宣纸上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痕迹。
五日后,大相国寺,进士榜放榜。
贴着红纸金字榜单的木架子两旁各站着一名执剑而立的士兵,架子前熙熙攘攘地挤着,有欣喜若狂的,有黯然神伤者,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这金榜题名的时刻,秦桧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名字,数了数,他的前面排了八个,第一名是何栗,第二名是一位叫潘良贵的。
秦桧抬手摸了摸下巴,转过身从人群里挤了出去,站在不远处的秦忠飞扑上来:“郎君,郎君,如何如何?”
秦桧伸手接着脚下不稳、踉踉跄跄的秦忠小朋友,眉头一挑:“你猜。”
秦忠站直,闻言,又看了看秦桧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郎君高中第一名?”
“你再猜。”
秦忠的脸顿时垮了:“难……难道郎君没中?”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
“你再猜。”
“郎君!”秦忠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怒道,“中与不中就两个,你让我猜来猜去的是什么意思嘛?”
“哟,臭小子还生气了?”秦桧看着脸色微变的秦忠,弓起手指头敲了敲他的脑门,“你郎君我中了,但不是第一名。”
“当时我便说了郎君高中,郎君不是让我再猜吗?”
“你小子说的是我高中第一名!我当然让你再猜了!谁知道你会猜我没中啊!”秦桧没好气地看着秦忠。
三个感叹号砸向秦忠小朋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吗?我说了第一名吗?”
“哼……”秦桧哼了一声。
“郎君,那第一名是谁啊?”秦忠问道。
“你猜。”
“还猜啊!郎君,这参加春闱的士子这么多,我怎么知道谁是第一名。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他们。”秦忠小朋友有些不乐意了。
“你认识的。”
“认识?”秦忠瞪大眼睛,“我认识的?那……那是……是何大郎君?”
“唔,这次猜对了。”秦桧点了点头,“你怎么没猜是小郎君呢?”
“何大郎君看着比小郎君稳重的多,而且那日在大相国寺,很多人都说何大郎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再说了,何小郎君自己也说大郎君能高中,所以我一猜就猜大郎君。”秦忠道出理由。
“好你个秦忠,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清亮的声音传来。
“我才没有。”秦忠转身,冲着来人吐了吐舌头,躲到了秦桧身后。
“会之。”新上任的状元公何栗笑道,脸上笑容依旧,相比之下,站在他旁边的何杲显得更为兴奋,仿若他才是今科头名状元。
“嘿嘿……状元郎,何状元,恭喜恭喜啊!”秦桧笑眯眯地拱手作揖。
“同喜同喜。”何栗哭笑不得。
“会之兄,久仰。”站在何栗另一旁面目俊秀的紫衫男子抱了抱拳。
“久仰我?”秦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自是久仰会之兄,并非久仰令尊。”
“……”秦桧先是一怔,瞬间明白男子话中的意思,大笑道:“哈哈……好说好说。”
“在下潘良贵,字义容。”紫衫男子做自我介绍。
榜眼?秦桧又是一怔,随即抱拳:“原来是榜眼公啊,久仰久仰。”
“会之兄仰我多久?”
“不久不久,也就是刚从进士榜上看到你的名字之后才开始仰的。”
“哈哈哈哈……”三人相视一眼,笑作一团。
秦忠知道何杲也是进了殿试,便问道:“诶,何小郎君,你是第几名啊?”
“第三十八名。”何杲小屁孩骄傲地扬起尾巴。
“三八啊。”秦桧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何杲,“不错不错,很符合你。”
“为何这么说?”
“妇女之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