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着明镜脸腮,轻叹道:“镜儿,听话,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姐姐自有主张,你好好待在宫中,等到宸回来,也就是你脱离苦海之日,你不为自己,也要为醒言多想想,姐姐不想你因为替姐姐出头而毁了自己一生,你到底明不明白?”
“可是姐姐……”
明镜为明澜叫屈,还想说什么,却被明澜端然打断。
“好了,夜深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姐姐累了。”
“那好吧,镜儿都听姐姐的就是,不过姐姐且不可再伤怀了,姐姐保重身体,镜儿告退。”
看着明镜走向殿门,似是仍有些不大放心,明澜又唤住了明镜,不忘再番叮咛:“镜儿,千万记住姐姐说的话。”
“嗯,知道了。”
明镜回首嫣然一笑,举步离去,刚出得朝凤宫,那如花脸靥骤然冷凝,双手恨恨的握成了拳状。
“娘娘,呃,小姐您这是”
瞅见疾步前去脸色黑沉的明镜,阿蛮提着风灯忙紧跟上明镜的步子。
走着走着,明镜突然踹着脚下的积雪,口中骂骂咧咧:“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纪青鸾这个贱人,我一定会要她好看!去死吧!”
脚下的雪踢得四散飞去。
有值夜宫人挑着风灯过来,看到明镜,一个个忙俯首躬身让向旁侧向明镜见礼。
“镜妃娘娘”
“镜妃娘娘”
明镜理也没理,揽过湖蓝色风氅愤愤然离去。
散朝后,明澜却独独留下了相王段奕离,从凤座起身款款步下金阶,华美皇后朝服下摆逶迤身后,像振翅欲飞的凤凰穿过红毡铺陈的金阶来到了段奕离的面前。
“相王,明天可就是约定的最后期限了,不知道案子进展的如何?”
“娘娘放心,待明日臣自会给娘娘一个交代。”段奕离俯身恭敬回话。
“哦?相王就这么有把握?”
低头沉吟半晌,深吸一口气,段奕离终于点了点头。
“那本宫可就拭目以待。”
抬首,段奕离深深望着明澜,由于是近距离,他突然发现今日她的眼睛似乎有些微浮肿,她哭过!
似乎自从她临朝以来,很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这段时间她真的做的很好,一直都很坚强,可是她为什么而伤心?是因为思念皇兄抑或是其他?
听说纪容华怀龙嗣五个多月,难道是这件事情?
双手扳过她的削肩,深深凝视着她,“小澜,你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妨告诉我,小澜,是不是纪容华她……我会为你清除一切……”沉沉一声叹息,凝然望她,目中满是疼惜。
“相王!”
一声冷喝,“你可知……那是,那是宸的骨肉,我不希望任何人有动这个孩子的念头,当然也包括纪青鸾,希望相王好自为知,至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相王心中应该比我清楚,与己无关的事情就不劳烦相王了。”
转身,明澜跺开两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背向段奕离,冷肃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
过了良久,段奕离上前走近明澜身边,在明澜耳边一字一句说道:“小澜,我只想帮你,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我只想你好。”
她的疏离,她的冷漠无不令他心痛欲裂,
“帮我?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相王?当真笑话,你还是想想明日如何给我一个交代,你知道我向来说一不二,明日若是没有一个令我心服口服的说辞,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大袖重重一拂,人已然离去。
望着那清矍背影消失在紫辰殿,段奕离不由得苦笑,然而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前脚刚出得紫辰殿,小顺子匆匆迎了上来,开怀道:“娘娘,好消息,汀洲岸上有人曾看见重阳节前一日,沧江上曾有一艘船出现,后来那船就驶走了再没有出现过。”
美眸瞬时浮掠一抹喜色,“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此人是汀洲岸上的一个渔民,他重阳节前一日曾远远看见有艘船出现在沧江上,那艘船当时就在铜雀台附近转悠,听说一直待了很久那船才离去。”
这么说宸还活着。
对,宸一定还活着!
记得韩进当日第一时间跳下沧江去救宸,可是却什么都没找到,那日江面平静,竟然没有找到宸,唯一的可能就是宸掉下沧江后水下还有人,宸一定是被人劫走了!
到底是什么人要劫持宸?难道是刺客的同伙?
心口蓦地一紧,抬首,“小顺子,马上吩咐下去,一定要找到那艘曾经出现在沧江上的可疑船只,那船不可能自己生腿跑上了天去,陵安城大小船行都不要漏过,再行盘查。”
一定是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环节才是,到底是什么呢?
绝美脸腮浮现一抹复杂神色,黛眉久久胶凝在了一处,良久,明澜看向静默不语的小顺子,翕然一笑:“小顺子,找那条船的事情还是交由韩统领负责,本宫另有重任于你。”
“是,奴才但听娘娘吩咐。”
明澜勾了勾手指,附唇在小顺子耳边如是一番低语,小顺子眸色为之一亮,小顺子连连点头,“是,奴才遵命。”
“你现在就出宫去,这件事情由你亲自督办。”
“是,奴才告退。”
小顺子都跑出了老远,突然忆起还有事情未禀报,他又折返了回来。
“娘娘,还有一个好消息,韩将军的毒已经解了,相信不日韩将军的伤便可痊愈。”
“韩将军没事了吗,真的太好了。”眉芬拊掌。
明澜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小顺子欢喜离去。
“这次真的太感谢觉慧大师急人之困,眉芬,吩咐内务署再为鸿胪寺备些香油资送去,还有,你也准备准备,随我出宫一趟。”
“出宫?去哪里?”
娘娘难道又要去铜雀台?
看着傻愣着不动的眉芬,明澜轻叹,一脸正色道:“净月庵。”
持续了几天的大雪仍旧肆意飞扬,冽冽寒风卷着残雪拂过面颊,一片冰寒刺骨,像刀子划过一般生疼。
净月庵,偏殿外面。
明澜裹了裹身上的貂裘大氅静静的跪着,眉芬手攀着微阖的窗扇,翘首向偏殿里面张望着,已经两个时辰了,这萧德妃的晚课也该做完了。眉芬可是眼睁睁瞧着一个个姑子从里面出来,散去,为什么萧德妃还是不见出来?
蓦回首,眉芬发现明澜冻得发紫的嘴唇,脸色呈现一片青白之色,心下登时火起。这群臭尼姑真是太欺负人了,摆明了是耍她们吗?这晚课早就结束了!
“娘娘,咱们还是走吧。”看着明澜在这里吹风受冻,眉芬心疼不已。
“不,还没见到萧姐姐,怎么能走?”
“可是,您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
“你们还不快叫萧德妃出来参见皇后娘娘。”眉芬的好脾气早已消磨殆尽,向着净月庵的一众姑子就是一通喝斥。
有一年纪和眉芬相仿的小尼姑四下瞧了瞧静立不动的几位姑子,小尼姑走了过来,在明澜身前站定,单手打揖,“施主还是请回吧,静怡师姐此刻正在做晚课,她说了不见客,施主还是走吧。”
“小师傅,烦请告诉萧姐姐,呃,是静怡师傅,就说明澜有事求见静怡师傅。”
“施主,你这又是何苦?静怡师姐说谁也不见,施主就不要在为难静芳了。”
不行,她必须见到萧姐姐当面向她请罪。
“萧姐姐,萧姐姐,求您开开门,萧姐姐”无论明澜怎么唤,怎么哀求,萧晴雯就是不肯打开房门。
“娘娘,您快些起来,她不过是一个废黜的妃子罢了,娘娘您怎么能给她跪下,再说皇长子殿下夭折又不是您的错,您又……”
“住口!”明澜断然喝止了眉芬。
眉芬乖然退立一侧,不敢再多言。
“小师傅,求您让我见见萧……静怡师傅,求您了,求您了。”明澜扯着那自称静芳的小尼姑袖襟下摆苦苦哀求着她。
“哎……”
静芳不忍明澜在此地在这般跪下去,方才她也听见了眉芬的话,也已经知道了明澜的身份,无法她只得掀门入内。
“谢谢小师傅,谢谢。”明澜对静芳感激不尽,眉芬见到静芳进去,心下稍稍一松,但依旧高悬的心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偏殿内,青烟袅袅,法号静怡的萧晴雯挺直了腰背跪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咚咚”错落有致敲击声响,一下下地敲打在了人的心坎上,萧晴雯双目微阖,唇齿翕动,口中念念有词。
对于静芳的近前,她并未理会。
“静怡师姐,您还是见见那位施主吧,她已经在外面跪了近两个时辰,怎么劝她都不肯走,我佛慈悲,难道静怡师姐真的忍心她就这样跪下去?天这么冷,又下着大雪,她在跪下去……”
静芳正兀自劝说着萧晴雯,不意间,萧晴雯竟开口说话了。
“告诉她,静怡早已遁入空门,对于俗世之事已经淡忘,她勿需感到内疚,让她走吧。”
“静怡师姐还是不愿见她?哎,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