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皇上前夜冒雨抱着那贱人去了太医院后,竟然没人知道那贱人身患何疾?所有知情之人对于那夜之事皆闭口不提,一个个守口如瓶。
“太后恕罪,陛下有口谕不得再提此事,恕臣无法相告。”
“曹郎中,你可看清楚了,这里是永寿宫,不是紫宸殿!这宫里谁说了算,相信曹郎中是个明白人!”
这说话之人似乎像是明镜!
曹醒言不敢置信的抬眸望向那说话之人,眸子登时黯沉了下去,一袭烟岚色裙裳的明镜正端然静立在太后身侧,一双满含恨意的眸子直直瞪视着他。
曹醒言挺直了脊梁,语声不卑不亢:“恕臣愚钝,臣不明白镜妃娘娘所指何意?”
“你……”明镜一时气结。
“镜妃!”
太后出言喝止了明镜,瞥向曹醒言:“曹郎中,你的父亲年迈体衰,这下一任太医院判一职哀家可是很看好你,希望你不要令哀家失望!”
“太后恕罪!太医院判一职自当由能者居之,臣资质尚浅,臣不敢奢望!”
这对父子还真是一个倔脾气,曹方泰那老狐狸居然称病赋闲在家,对于她的传唤置若罔闻,他无非也就是朽木一块,不足为患!想不到他这儿子居然比他那老子还要死心眼!
哼!她会让他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呵呵,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好一个守诺的曹郎中!好了,你,可以走了。”
“臣告退!”
曹醒言瞥了眼粉脸含怒的明镜,苍凉落寞的背影刚消失在内殿,婉月神色慌张从殿外匆匆跑了进来。
“太后,太后……”
“何事慌张!”太后脸色微愠,白了一眼婉月。
婉月忙近前一步,在太后耳边如是一番耳语,太后闻听神色立变,怒不可遏的咆哮声在内殿响起:
“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事情办得怎么样?”
“都办妥了。”
“还有呢?”
“太后知道后,非常震怒,估计这会子正往……”
“太后驾到!”
随着小禄子一声高唱,明镜和婉月分立左右搀扶着太后走进了墨轩斋。
“奴才见过太后!”
常公公忙伏地叩首,太后阴鸷的目光瞥了眼地上的常公公,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方泄她心头之恨。
就是这个死奴才奉了皇上的旨意公然处死了永寿宫的几个执事太监。
段奕宸不缓不急走向太后,躬身一揖:“见过母后!不知母后突然驾临,朕有失远迎还望母后恕罪!”
明镜盈盈上前屈膝一福,语声娇甜可人:“臣妾见过皇上!”
段奕宸冷瞟了一眼明镜,剑眉微微蹙起,眉宇间略带嫌恶之色,背转了身不予理会任其跪着。
太后将他冷漠的眸色尽收眼底,心中亦是明白几许,他这是在恼她对明澜那个贱人的处罚,他在替那个贱人抱不平!
狭长凤眸微眯,语声不带丝毫温度:“皇上,原来你还知道哀家是你的母后!”
段奕宸表情显现前所未有的诚恳,语声不卑不亢:“朕乃是母后所生,母后所养,这生养之恩大于天,深似海,朕又岂敢忘记!”
“好一句生养之恩大于天,深似海!哀家且问你,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在永寿宫大开杀戒,皇上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哀家这个母后!”一双凤眸怒而含威,咄咄逼视向段奕宸。
“这当然要问母后您了,那几个奴才恃强凌弱,朕只不过替母后清理门户罢了,母后又何必为了几个跋扈的奴才前来向朕兴师问罪,这似乎有失母后的身份。”
“哀家只是罚她跪了一会儿,将她赶出永寿宫,你就心疼成这般!为了一个女人,你竟变得这般嗜血,你这当的是哪门子的皇帝!”
“朕贵为一国之君,朕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怀着朕的孩儿被人推下玉阶,还要让朕装作若无其事?朕办不到!如果连惩罚几个该死的奴才也要来请示母后,那朕这个皇帝不做也罢,母后既然有意朕自当引退禅位给母后便是!”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为何她就是不满足!他真的不明白,为何母后就是容不下澜!墨玉黑瞳蓄满了浓郁的悲苦神色。
原来那个贱人竟然怀了龙嗣,难怪他如此震怒!
“你……你想活活气死哀家不成!难道天底下就只有那下贱女人会为你育得龙嗣不成,镜妃同样也可为你生儿育女,有哀家一日,哀家就不会让那个贱人有好日子过!”
“母后!朕现在还没退位呢,朕还是皇帝,还请母后注意自己的言行!澜不是下贱女人,澜是朕的皇后,是一国之母,是朕心爱的女子!还请母后尊重朕这个皇帝,尊重皇后!”
“婉月,请出降龙杖,哀家今日一定要打醒这个昏君!”太后重重拂袖,向婉月高声吩咐。
段奕宸冷冷转身,冰寒摄魄的话语溢出唇角:“母后似乎忘了,这里是墨轩斋!父皇曾经下旨母后永不得踏入墨轩斋半步,莫非母后您忘了不成?”
太后身形蓦然一僵,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望着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段奕宸心底陡升一股凉意,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好啊,你如今翅膀硬了,哀家也管不了你了,你就好好的护着那个女人,你会有后悔的一天!我们走!”
“母后且慢,既然母后今日话已至此,朕恳请母后好好的待在永寿宫以飨天年,这朝政之事还希望母后不要再横加干预至于六宫一职朕已经交由澜来打理,希望母后不要让朕难做!”
太后愕然望向一脸漠然的段奕宸,手指恨恨的嵌入了掌心。
“常春,太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即刻送太后回永寿宫,没有朕的旨意闲杂人等不得随意探视!”
俊脸上仿佛覆着一层寒霜,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明镜,这森寒眸子让明镜心头一怵!原来他口中“闲杂人等”指的是她!
负手而立在落地铜镜前方,铜镜映出他阴鸷的赤红双眸,俊美如削的侧脸一如凛冽的锋刃,让人不敢靠近一步。
“奴才遵旨!”
常公公亦被段奕宸浑身散发的凌厉气势所摄,看来今日陛下是朕的动怒了!
“你会后悔的……”
太后绝望的话语久久回响在墨轩斋,烛火昏暝,蜡泪蜿蜒流下,长身玉立在轩窗下,那颀长身影竟显得是那般苍凉,孤寂。
一声皇嫂!
让她的心彻底跌到了谷底。
明知已经不可能,为何她就是放不下他!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她的心就又开始隐隐作痛,见到他的那刻她好开心,可是见到了又能如何?
相见不如怀念!
颀长挺拔的男子静静的望着那抹纤细身影如玉雕般凝定不动,她究竟要站到什么时候,听说她已经保持那个姿势有两个多时辰了。
仙鹤展翅的铜壶滴漏声细细地传来,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向她走了过去,从身后紧紧将她拥住,嗅着她披散长发上幽幽的清香,那低沉声音里带了几分颤音:“澜,夜里风大,当心着凉……”
明澜身子身体蓦地一僵,心底的恐惧愈发如水草般蔓延开来。她试图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而他却将她紧紧箍在胸前,就是固执的不松手。
“他们罪不至死,你怎么可以滥杀无辜?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当她听芷汀那会子说,在他抱着她离去后,常公公将那几个永寿宫的执事太监令人用藤条活活的鞭笞致死!
“永寿宫的这些个恃强凌弱的奴才们也该清一清了!”当时,她怎么就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没有能及时的阻止他!
这些人虽可恶,但是还罪不至死,而他竟然残忍的处死了他们,只因这些人推了她一把,他们皆是因她而死!而她才是这祸事的根源!
“澜,他们都是该死之人!他们想置你于死地,你是不知道这些个奴才背地里干了多少坏事,朕一直容忍他们,这次他们动的是你,朕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朕真的做不到!妄想伤害你的人,朕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温柔如玉的黑瞳闪过阴鸷狠厉的光芒!
“那么太后呢!她可是你的母后!你怎么能够……”
他居然将太后幽禁在了永寿宫,那可是生养他的母后!
“朕说过,凡是妄想伤害你的人,朕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即使……即使那个人是朕最亲之人,也不例外!”
迷人唇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线,英气逼人的冷漠面孔上划过一丝冷然残笑。
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削肩,双手轻轻扳转过那个娇弱身子,迫使她面朝着自己。在她转身刹那,他不由一怵,心里咯噔了一下,生生抽痛,那张清丽绝伦容颜上,丹唇紧抿,紧闭的眼角两行绵延不绝的清泪已经泅湿了胸前大片衣襟。
而她任凭湿热的泪水簌簌泠落脸腮一路蜿蜒而下,双眸凄迷的看着他,嗓音微颤:“你这样做值得吗?”
段奕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绝美玉颜像漾起淡柔地清风,令人甘之如饴:“值得,当然值得!”
决堤般的泪水奔涌而出,绝美脸腮颓然露出一丝轻笑,黛眉微微扬起,她身上笼罩着寒霜般的冷漠与疏离。
明澜推开他,一步步后退开去,缓缓摇首:“不,不值得!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