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夜里贪看话本子睡晚了的慕容姝只把手一挥,示意宁远别吵继续睡觉,直至铃声将响,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答卷干干净净,一字未动。
才开始焦急,只怕夫子把这事告诉王奕,然后王奕拿了厚厚的戒尺来逼着自己写,正在后怕,就见宁远从身后递了一份答卷过来,仿的是慕容姝的笔迹,再看宁远自己的卷子,却是干干净净。
慕容姝心有愧意,还是不好意思的接过卷子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宁远因为没有时间写自己的卷子,受了夫子的罚,被打了好几戒尺。
慕容姝心里后悔担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宁远只笑着说自己没事,反过来还劝慕容姝不要担心。
课下后,慕容姝为了答谢宁远,一路搀扶着他到了集市上去买糖葫芦吃,宁远本是吃不惯的,后来因为慕容姝,也渐渐喜欢了起来。
“阿远你看这糖葫芦,又好看又好吃,你尝一口嘛!”慕容姝拿了糖葫芦运势要硬塞给宁远吃。
“那好吧,我就吃一口。”慕容姝劝了好半天,宁远才松了口。
一阵风吹过,吹开一扇窗,慕容姝睡得极浅,风一吹便醒了,梦里的画面定格在了那一串糖葫芦上。醒来后,慕容姝整个人再无睡意。于榻间起身,故意放缓了动静,慕容姝知道近日来自己两个随侍为了自己亦是费了不少心思,也不想扰了他们,只自己一个人出了房门。。
轻轻打开门,拿了架上的披风披上,慕容姝走至院中昨日的花架下,棋盘慕容姝没有命人收下,还摆在院中,两色的棋子安安整整的被放置在棋盒里,月儿此时还未隐下去,星子在无意中一闪一闪,莹白的光落在棋子上,透着点点辉光。慕容姝没有动棋子,只在风口吹着风望着远方出神。
糖葫芦,慕容姝记得的,自己小时候吃不得什么苦,吃什么总要下着一串糖葫芦才行。
那次自己在王府的后山出落了水生了大病,喝了一个多月的药,其间慕容姝嫌药苦,总是要折腾许久,宁远便在一旁说:“阿姝,只要你乖乖喝药,我就日日带了糖葫芦来看你。”
听到糖葫芦,慕容姝眼前一亮,略有惊喜的提了要求:“还得是城东头李家伯伯卖的糖葫芦才行。”
城东的糖葫芦生意最好,每日总是要排上大半日才能买到,慕容姝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却未料宁远点了点头道:“好,你好好喝药,以后我日日给你带糖葫芦。”
宁远言出必行,果真给慕容姝带了一个多月的糖葫芦,也是那一次,慕容姝把城东的糖葫芦吃了个够。
天色破晓,院子里的光亮越来越明,慕容姝就这样静坐在院子里,几近天明。
晨时的朝露拂了一身,月儿渐渐隐下,慕容姝动了动身子,长久的凝望使得身子略有些僵硬,慕容姝缓缓向闺房方向走去,躺回床上,等随侍唤自己起身。
小花推开门,即注意到架上的披风像是动了动位置,走近细看,晨间的露水清晰可见,即知道了慕容姝一早出去过,暗恼自己夜里竟然也没有多注意些,才上前唤慕容姝起身时候她梳洗。
“小姐,你看这只簪怎么样?”小花从妆奁了取出一只桃花簪问道。簪身用了檀木,打磨得极为光滑,又用青玉镶了桃花的模样,精巧细腻,雅致无二。
慕容姝本欲拒绝,想说往日的梨花簪就好,才突然惊觉,来了邺城之后,除去两次宴会,自己似乎戴的一直都是那株梨花簪,梨花占尽天下白,这样的白配上她此刻的心境,倒也是一个凄凄惨惨切切了,确实,自己该有些新气象了。“好!”慕容姝答。
小花听了,眼中漫上几丝欣喜,忙给慕容姝换上了桃花簪。这簪子是王府差人一早送过来了,小厮只说是王奕亲自打磨成的,小花本也就是一试,没成想慕容姝经答应了,心想自家小姐愿意接受新的东西,是不是说明,宁远其实也是可以放下的,又特意给慕容姝梳了一个桃花髻。
描纤眉,抹浓妆,去了用桃花新制的胭脂抹上,用细粉在眼尾一挑,眼下的憔悴之色尽被掩下。应慕容姝的要求,小花依言给慕容舒上了妆,心里却忍不住暗叹,谁曾想,脂粉下的慕容姝是何等的憔悴,单看着未上妆前眼下的一片青黑,小花就忍不住的心疼。
因着慕容姝身上的伤,日日所食皆离不开猪肝,且慕容姝怕伤口留疤,用食也都极为清淡,一时有些食不知味,不禁怀念起以往随意自在的时光来。
不久小红就禀报说王兰来了府上,慕容姝就出去到院子里的花架下等。晨光初起,春日融融,慕容姝拿了剪子出来剪花枝。
王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比起昨日郁郁下棋的样子,慕容姝的精气神似乎跟着好了许多,心安的同时隐隐还有些担忧。
王兰走向花架处拿出药瓶递给一旁的小红向慕容姝解释道:“这是阿兄昨日求来的药,祛疤是再好不过的了,阿兄让我送来给你。”
平静的神色在王兰提起王奕是泛起一丝波澜,而后趋于沉稳。“有劳兄长挂怀了。”慕容姝剪下一从紫藤放置一旁的竹篮,复又打量架上的其他花团。王兰也跟着帮慕容姝选花,虽不知慕容姝剪这紫藤花有何用,上前帮忙总是不为过的。
两人剪了满满的一篮花才停下,见慕容姝将花朵洗浸取来白矾蜂蜡,王兰才知慕容姝是准备做甲油,忙上前帮衬,两人花费了大半日的时辰,才算是完成了工序,将甲油用细叶裹在指尖等候了好一会儿才取下,指尖便印下了淡紫的颜色,莹亮剔透,其间两人未谈及关于王奕半个字,王兰心里无奈,也不敢与慕容姝明说,直至傍晚,才回了王府。
王兰走后,慕容姝的兴致就降了一大半,又恢复了晨时的兴致缺缺,命人收了器皿坐了一会儿又回了闺房就寝。
慕容姝夜里再次惊醒,只如昨夜一般到花架下吹风,晨时再回闺房,一日复一日,身形也一天天的消瘦下来,脸色越发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