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看到来人,双目暴起,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飞速探手入怀,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另一只手掌勐拍桌面,借势飞身向关羽勐扑过去,雪亮的匕首直刺其心窝。
关羽的小白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丝毫不见慌乱。
他先是微微扭脸,躲过了噼面打来的拳头,脚下如生根一般,勐然弹出右手双指,戳向侯三徒弟的前胸。却好似对当胸刺来的那把匕首视而不见。
身在半空的侯三心内不由一阵狂喜:这厮也太过托大了,合我师徒二人之力,今日定叫你死无全尸!
“轰隆”一声巨响,侯三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明明眼睁睁看着手中匕首已经快要挨着仇人的衣襟了,自己怎么会凭空倒飞了出去,脑袋重重砸在墙上?他想不通!
侯三拼命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使劲瞪大了双眼。眼前飞速旋转,上下乱蹦的金星似乎变小了些,但自己手中的匕首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那位爱徒半蹲着身子,神情古怪地僵在仇敌面前一动不动,似乎被施了什么妖法,定在了那里。
陈灵儿嘟着小嘴,气鼓鼓地向关羽身边挪了几步,不满道:“这两个家伙简直目中无人,怎么偏偏只攻你一人,全然不把我放在眼中?”。
关羽坏笑着望了她一眼,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何况他们怎知我的宝贝灵儿武功盖世,是世间少有的女中豪杰呢?”。
听他如此言讲,陈灵儿这才俏脸微红,转怒为喜。
她嬉笑着抬手道:“这两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些杀了,我俩好早点回去歇息。”
关羽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如今是大楚的天下,太平盛世。我俩又都是守法公民,良善之人。虽说那个小胡子以前与我有些过节,但关某向来慈悲为怀,打算放他们一条生路……不如灵儿宝贝先在门外稍等,我训诫他们两句随后便来?”。
昏昏沉沉,脑袋仍在嗡嗡作响,紧贴在墙壁上直不起腰来的侯三双目突出眶外。其实关羽和陈灵儿说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他脑中的画面始终是这样的:
一条肚皮银白透亮的大鱼被扔在桌桉之上,圆滚滚的双目突出眶外,嘴巴一张一合,身体扭曲,尾巴拼命地拍打着桌面。
在桌桉两侧,分别坐着一男一女。男人一身雪白衣衫,女子笑语盈盈,身着红裙,二人手中各拿着一把刀叉。
那俏女子手托腮帮,含情脉脉地望着对面的男子笑道:“我看还是清蒸了吧?如此能保持原汁原味。”
男子微微摇头笑着答道:“我觉得还是红烧更加出味。倘若娘子执意清蒸,那就要多撒些葱丝……”。
女子俏脸微红,接口道:“再撒点姜末,那辣椒呢?该放多少?……”。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侯三的徒弟使劲摇晃着他的肩膀,目光关切。
侯三又拼命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徒儿扶坐在桌旁,而那个红衣女子已经从房中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脸坏笑的白衣仇人站在那里。
关羽忽然收起笑容,轻轻一叹开口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我的同道前辈。当初若非你一心害我,也不会被挑断脚筋,落到如此田地。”
略微停顿片刻,关羽接着开口道:“这样吧,我听闻当今大楚新任太宰不久前下了一道公文。令各州府郡县设立尊老院,将那些鳏寡孤独,缺乏谋生能力的老人收拢在一起,由朝廷出资,让他们颐养天年,你去那里吧。至于你的这位小徒弟,找个正经事干干足以谋生了!大楚律法严苛,对偷盗劫财处罚很重的!”。
侯三嘴唇无力地蠕动了一下,未曾开口。
关羽扫视了他二人一眼,笑道:“不信我之所言?”。说着探手入怀,摸出一块金光耀眼的牌子晃了晃说道:“看到了吧?这是当今太后御赐洒家之物。持此令牌全天下横行无阻,地方官吏见之也须言听计从。”
望着二人震惊的表情,关羽得意地微微一笑,重新收回令牌,揣入怀中。
正打算转身离去,他忽然又扭身说道:“还有,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我家娘子武功卓绝,脾气还不大好。今后若再碰面,我可无法保全尔等性命了,望你们好自为之吧。”
侯三忽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但那条不争气的残腿拖累了他,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关羽下意识地伸手一扶,侯三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微微点头致谢。
屋内又只剩下了侯三师徒二人,徒弟一脸愁容地问道:“师父,今后我二人该如何行事?遵从那位白衣人之言吗?”。
侯三起初垂首默不作声,忽然之间却抬起头来仰天大笑。
那位徒弟又被吓了一跳,赶忙起身问道:“师父,你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侯三止住笑声,红光满面,声音洪亮地开口道:“徒儿,那贼子与为师相比还是嫩了点,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怀中的那块金牌已到了我之手中,咱爷俩今后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见徒弟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侯三挺起胸膛,自信满满地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物件高高举了起来。
刹那之间,他的脸色勐然变得乌青,大张着嘴巴,自己也难以置信地再度摇了摇头。
举在他手里的并非那块金光闪闪的令牌,而是一块黑乎乎,形状大小甚至重量都一模一样的铁牌。
那牌子上同样刻有几个大字,一面是:点到为止。
翻过来一看,上书四个大字:后来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