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满身污泥,白色衣袍早已看不出颜色。他闭着眼,额角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一道狭长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狰狞。此时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正慢慢的划过脸颊,聚到下颌,形成了一颗血珠,滴在脚下的地面上。
周围呵斥谩骂之声渐渐平息,众人怒目相向,呼吸间夹杂着妇孺隐隐的啜泣之声。
前来的水族都颇有些修为,能说人语,幻人形。初见金蝉子,知晓了这便是西方尊者,便央求其赶快修好神鼎,因着南海之水污浊之气日益渐盛,那些普通的水族已有抵挡不过丢了性命者。它们灵性已开,便前来龙宫,以求面见尊者,问清关于神鼎之事。谁知金蝉子未加隐瞒,道出原本能为修鼎的新龙不愿献出鳞与血,去意已决,自己便放人出海,顿时引起了众怒,将满腔的怨气发泄在金蝉子身上。
金蝉子待周围渐渐安静,缓慢的睁开了眼,见面前众人,有愤恨,有惊恐,有无奈,有彷徨。他拱手深施一礼,继而平心静气道:“修鼎之事,金蝉子着实有愧。那蛟龙妖虽可以化龙,但天劫难测,他不愿留下,再无须强求。我佛道众生平等,那蛟龙妖亦有选择之权。金蝉子虽无高深法力,但即已承诺,必倾尽全力,虽保不得南海永世安好,但求凭借自身,延缓神鼎崩裂之势,待有能之人,为南海排忧,弥补金蝉子今日过失。“
众人面面相觑,大多持有怀疑之态。
金蝉子微笑道:“不妨随我去那御海神鼎处,便知我所说之言是真是假。”说罢只缓步前行,围拢之人竟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待金蝉子走远,方才如梦方醒般,急急的跟了上去。
龙王和龟丞相随着众人来到御海神鼎安放之处,只站在了人群之外。见到神鼎后,众人纷纷下跪虔诚膜拜,若非事出有因,像这些海族之人是万万不会接近神鼎,唯恐冲撞了神物。
待众人齐齐跪下后,龙王和龟丞相才看清了里面的情形。金蝉子长身立于神鼎之前,仰头负手,少顷,脚下疾风乍起,为之周身旋转,金蝉子衣袍之上污浊之物渐去,白衣纷飞,发丝萦绕,散发着盈盈白光,继而脚下一丈内显出莲花图案,缓慢绽放。以金蝉子所立之处为中心顺时旋转,光芒四射,将金蝉子包裹其中。金蝉子低眉敛目,口念经文,手持无畏印,身周点点光晕,幻出朵朵莲花,悬浮在金蝉子身侧。
龟丞相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他抬眼看了看龙王,见龙王满面震惊之色,微张着嘴,像是惊骇到了极点。
“龙……龙王……”龟丞相只觉得喉咙像被火烧灼过一般,干燥难耐,不得吞几口口水,哑声道:“难……难道尊者,……尊者这法印……该不会是……这,这这这……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啊……”龟丞相勉强说完,见龙王还沉浸在极度惶恐的情绪之中,用力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角,竭力平了平气息,加重语气道:“龙王……你……你快些阻止啊,晚了……晚了就……”
龙王被这一扯一喝,神思清明了不少,他看了看龟丞相,胡乱点了点头,见龟丞相急的跺了几脚,方才如梦初醒。
金蝉子睁开双目,瞳仁已现金色,口念经文不断,变换手印,五指相对,掌心相离,之后双臂前伸,右手掌心向上,左手握拳伸出两只,闪出金光,猛地朝向右手腕脉划去。顷刻间腕间鲜血迸溅,凝聚成一条血线,夹杂着脚下莲花所迸发出的金色之光,直直飞向神鼎。
御海神鼎本是通体瓷白,闪着炫目之光,因鼎身微裂,鼎中之水日益减少,夺目之彩已然暗淡下去。那鲜血与金光融进鼎身裂痕之中,神鼎瓷白之光慢慢显现,鼎中水流也渐渐充盈。跪地众人也从刚刚金蝉子所施法术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无不面露喜色,伏地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