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妖平躺在石床上,叉着双腿,两臂枕在脑后,盯着牢顶,无视四周早就一片狼藉的惨像。剧烈起伏的胸膛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只剩下静静的水流之声和偶尔贝壳轻微碰撞的声响。
他回忆起自己小的时候,那时还不能化成人形,刚刚能直立行走,拖着尾巴,头上顶着两团肉肉的角,像是鼓起了两个小包。记得自己总是一个人,在龙宫里,没有人正眼瞧他,宫女侍卫也都对他不理不睬,食物也是自己去找,不然就会饿肚子。那时太小,不懂得察言观色世态炎凉,在偌大的龙宫里,对哪里都充满了新奇。时间久了,再强烈的好奇心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所以小蛟妖才发现四周漠视的眼光,时常盯得浑身不自在。渐渐的小蛟妖再没有了欣喜的情绪,甚至有些害怕待在这里。
终于有一天他又看见了那个被称为龙王的人,还是一样的冷漠,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自己。过了很久,他招手将小蛟妖唤到面前,略显迟疑的摸了摸他的头,目光里却没有任何的感情。
他不懂为什么那个被成为龙王的人将自己丢在这龙宫的角落里然后不闻不问,那人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何自己却会遭人冷眼,有时候他甚至很认真的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别人不高兴了。所以有一段时间他变得很乖,但还是没有改变什么,连生活在这里的小虾小蟹都可以欺负他,打翻他的食物,扯破他的衣裳,还骂他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小蛟妖一开始总是跑到黑暗的地方偷偷的哭,他不敢大声怕招来人,再惹来责骂。后来小蛟妖被欺负的久了,慢慢的学会反抗,尽管孤立无援,他还是会反抗,受了伤就自己再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自己处理伤口,然后流着眼泪,倔强的告诉自己,下一次一定不哭。这样的痛苦的情绪几乎占满了他在南海生活的所有回忆,有什么人对他好过?没有,或许……有罢。是一个穿着华贵的小丫头,叫侍卫吓走了将他按翻在地的小虾和小蟹,当时的自己狼狈的很,却倔强的不服输。最后,他把自己捡到的一颗珍珠送给了她。那颗珠子不饱满也不圆润,南海随处可见,即便是这样,也会成为别人欺负自己的借口。
想道这,蛟龙妖狠狠的捶了捶石床,心道想要我救这南海,死了这条心罢!
此时的金蝉子和玄悟来到了水牢,原来看守水牢的两只海马精已经被龙王下令煮了,新派下来看守水牢的是两只龙虾精。有了前车之鉴,两个小妖精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见到金蝉子出示了龟丞相交于的腰牌之后毕恭毕敬的将两人请了进去。
蛟龙妖刚刚的怒气已经平息了不少,现下改换单手枕在脑后,嘴里时不时的吐出泡泡,然后像是将其想象成某人,再用另一只手狠狠将其斩碎。
牢门在启动的一瞬间蛟龙妖便有所察觉,朝着门口瞥了一眼,姿势未变,继续自己手中的动作,懒声道:“有事就说,说罢就滚。”
玄悟本来还担心蛟龙妖受了刑罚,此时听闻这慵懒且傲慢的声音,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全都化成了泡影,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天差点死于蛟龙妖之手的记忆。他冷哼了一声道:“差点丢了小命,还成了阶下囚。这下又有精神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当真是记吃不记打。”
蛟龙妖身体一僵,愤然坐起,怒目瞪着玄悟,又见金蝉子站在一旁,面容平静无波。转了转眼珠,复又放松了身体,笑道:“反正这条命也是迟早不保的,想这南海不出时日便会遍布污浊,在此生灵皆不能免,更何况我这条小小的蛟妖。”他扬着下颌,挑衅般的看着玄悟。
“死性不改!”玄悟知他是故意气自己。
金蝉子走进了些,见蛟龙妖打了个呵欠,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副无赖之相。他缓声道:“我来带你出这水牢。”
蛟龙妖慢慢的转头看向金蝉子,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目光充满迷惑。
玄悟挑了挑眉,虽面容淡定,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瞥了一眼金蝉子。难道他们不是受老龟所托,来劝说这蛟龙妖的吗?
蛟龙妖想了想,遂又一副无所畏惧之态,冷笑道:“哼,算了罢,可是那龙王见逼迫我不得,又把你叫来与我说教。怎么,这又是唱的什么戏码,我劝你一句,还是回去告诉那老龙,我死不足惜,但是要我救这南海,就让他死了这条心罢!”说罢翻身躺下,背对着金蝉子,微蜷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