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在谈论着,小屋的屋门砰的一声被匆忙的推开,赫连纵横闻声扭过头正要责问,却见一名衣着破烂满身灰尘的的传信兵慌忙向自己跪倒,不待问话就双手递上一封牛皮纸层层包裹的信件道:“南疆千里加急,请元帅亲启!”。
赫连纵横再也顾不上责备来人鲁莽惊扰自己的宝贝孙儿,因为他知道若非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平素训练极其严格的家族士兵绝不会如此不顾礼数的直闯进来,又听到信件来自自己最为担忧的南疆,心下更是不安起来,俯下身来接过信件,挥手打发了传信兵,急急忙忙的打开信封快速的浏览一遍,原本红润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了。
一旁的南凰月眼见平素心性坚定的家主此刻脸色阴沉的看着信件一言不发,心下也是一紧,鼓了鼓勇气小声问道:“爹爹,可是南疆的战郎他……”,说道此处,却再也不敢问下去了。
“没想到,我担心的是还是发生了啊!”,赫连纵横长叹一声,伸手将信纸递给南凰月,自己却踱到孙辽的摇篮前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孙儿,不知再想些什么。
南凰月尽力压下心头的不安,定下心低头浏览起信上的内容,满纸无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父,儿前日遵君主唐建急召,率亲卫两千回国都面圣,不期于路上遭贼人埋伏袭击,自昨日起,臣之亲卫拼死掩护儿突围,然敌十数倍于我,我部已死伤逾千,儿率数十死士拼死擒住敌方主将,百般讯问之下方知其为郑家家臣,想郑家与唐家沆瀣一气,此事必唐建指使。儿有心返回天霜,但回国之路想必早已被唐建设下重重埋伏,只得率残部暂回南疆,以图后事。儿知父一世忠良,怎奈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儿唯一担心的就是家中老父妻儿,故派一机灵心腹乔装绕路回国报信,望父见此信后早做打算,唐家得知儿逃回南疆必设计于你,望父珍重!”
看着心上惊心动魄的消息,南凰月只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整封信字迹潦草,更没有过多的斟酌语句和格式,显然是在极匆忙的情况下写的,南凰月虽然平素干练精明,终究是一辈女流,事及自己丈夫的安危早已慌了手脚,只得无助的看向犹在看着孙辽沉思的赫连家主。
赫连纵横似乎是感觉到了儿媳求助似的看着自己,缓缓的转过头来,却仍是沉默着慢慢推开房门,就在将要走出去的时候,赫连纵横回过头来看了看呆立在房内的南凰月和摇篮里熟睡了的孙儿,缓缓地摇摇头,接着却又仿佛下定决心般大声向南凰月说道:“你去练武场找到赫连伤,带他到书房见我。”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南凰月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应下快步向练武场跑去。
赫连以武治家,练武场也绝不像别的贵族家那样只是充门面的摆设,不仅一应设施俱全,练武者更时常真刀真枪的比试,受伤甚至死亡者不再少数。不知为何,往日喧闹的练武场此刻却空空荡荡,只在角落里站着一名赤膊的男子,正发疯般击打着吊着的沙袋,满身的汗水早已浸湿了此人足下的一大片,离他还有好远南凰月就小心翼翼的站住了,不知为何,对这名家族里最神秘的男子,南凰月有一种打心眼里的恐惧感。
仿佛是觉察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赤膊男子停下拳头,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双蛇一般的眼睛冷冷的看向南凰月。
南凰月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沉默半天终于轻声道:“赫连伤,家主让我带你到书房去。”。
赫连伤闻言,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些动容,嘴角诡异的抬了抬,脸上一道细长的伤疤如蜈蚣般动了动,看的南凰月心里又是一阵阴寒。
南凰月再也不敢看赫连伤那张虽然不丑却无比冷漠阴翳的脸庞,自顾转身向着书房走去,身后的赫连伤连忙取下一旁衣架上挂着的衣服,边走边穿的跟了上来。
没多久,南凰月就引着赫连伤走进了书房,书房中此刻已坐了几个人,南凰月认出里面有大管家和两名经常来拜访家主的中年男子。
看着南凰月走进来,赫连纵横点头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的一把椅子上,那赫连伤却径自走到他身后,笔直的站着。赫连纵横长身站起,朗声说道:“人到齐了,我就长话短说吧,我刚刚收到战儿加急送来的密函,得知君主唐建意欲对我赫连家不利,前几日他已经对战儿下了手,战儿侥幸逃脱了,他在信中言道已决意反出天霜。赫连百年忠名,看来是要毁在我的手上啊。也罢,不论唐家对我赫连如何不仁,我都不愿意反出天霜,与其逃走去受那盗国欺君的骂名,不如磊落的留下来承担自己儿子所应承担的责任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走的。在座诸位或是我的至亲,或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都是我赫连的支柱,想那唐建多疑,断不会放过你们,此番却是我连累了大家。在这间屋子里有一条密道,直通百里外,诸位可从这里逃脱,从此隐姓埋名,想必也能活的安稳一点。”。说罢,左手扭动了座椅上一个机关,一排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隧道。
似乎没有任何犹豫,管家和两位男子重重的单膝跪下,大声道:“誓与赫连共存亡!!”。
那名叫做赫连伤的男子却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赫连纵横身后,不说一句话,事实上,在座的除了赫连纵横,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曾听到过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