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荒谬的事情啊!
但唯独一种,把它唤作奇迹反倒是一种侮辱。因为这种奇迹是由生命、由生命自己奋力创造的必然,没有任何关于神明的概念介入的余地。
“这世上没有留给神明的位置。”
他笑着说道。
“既然一个全善的上帝允许了世间一切的苦难作为往生的试炼,那么他就在天国安静看着罢!就让他好好看着人类不需要崇拜任何神明也将迈向未来!”
说着,也有些黯然。加入aiser之后,彻底燃起了他心中曾经理想的火焰,可现在受伤导致暂时无法继续活动,不能建立自己的功勋,没有比这对如今的他更难过的了。
诚英市一役,阿扎迪斯坦出动的八十台暴徒式以及六十四台长鼻式全灭。aiser方以死七十六人、伤二百三十二人、恶兆一式、恶兆四式、恶兆五式严重损毁为结束。
相关情报传出去的当天,中东格局为之一变,通讯往来、计划调整。
可aiser正处在这么一个时刻、无关所有政事。
下午在诚英市原来的公共墓园里,一个老者气得浑身发抖,和提耶利亚争论道:
“你叫拉斐尔?那么拉斐尔先生你好,请允许我这个老头子这么说……你这样粗暴的做法不合礼法啊!他们是为了保护库尔吉斯而死的英雄,这样会上不去天堂!人的生命乃是从泥土中来,怎么能以烈火化之?火葬是恶魔的做法啊!”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人类的葬礼习俗之中固然有当初的优越性,但在现在,全数化作精神上的桎梏,变成强迫人接受的传统。
刹那、提耶利亚和他们身后的人群默然地看着这个遗存的老者。他在他的角度上确实是善良的,关怀人类的死后,愤而抗上。
可是
光辉的白昼下,却是黑色的人流,凄冷的丧园,同等的愤慨和同等的哀伤。
“死亡并非是一种结束。”
提耶利亚暧昧而客气地说着。
人类记录的存在还不能暴露。
“事既成,老先生就这样吧。”
那老者无话可说,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又叹了口气。
打破某些传统的阻力逐渐浮现,步步艰辛,不得不依靠战时的特令、强制推行方便举动。
这场葬礼,没有任何宗教人士来抚慰。
化为灰烬的尸骨埋入大地之中,不祈求神明保佑他们的永生,也不祈求他们的灵魂保佑人间。
他们的朋友、家人以及同志一队队地献上采摘自原野的花卉,偶尔就传来几声忍不住的啜泣。
“他们能上天堂吗?uana先生?”
有个虔信宗教、又陷入过那次量子爆发的现任士官悄悄地问刹那。死者中有他的好友,这让他的脸色带着不尽的哀伤。
刹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颗柔软的心。
即使不再在意那些习俗,但仍然渴望着死后的幸福。
最初的信仰往往诞生于对自然的纤细而敏感的恐惧。
敬畏太阳、敬畏死亡、敬畏雷电、敬畏夜与黑暗、敬畏生育与……
可全部这些在成长的过程中却不断异化,直到变成把人束缚的东西,并指使人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而奋斗。
为何、为何会如此扭曲?
人类创造信仰,人类扭曲信仰,然后人类利用信仰来操控人
而人类何时才能超越信仰?
这个年幼而沉默的孩子退到一旁,看着阳光之下、死者的墓前堆积的花儿格外灿烂。
葬礼从来不需要雨水与晦暗。
他答:
“死亡并非是一个结束。当他们归来的时候,将会见到崭新的世界,一个不再哀伤的幸福世界那时的地上就是天国。人类也就不用祈求天上的国度。”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来教你们不停忍耐去期盼死后永生的,而是教你们奋起、根除当世全部扭曲的!
哀声戚戚里,光阴斜斜地去了。
人散后,便是黄昏。
黎明的胜利好像还在脑后,眼前已只剩晚暮殡葬的忧伤。
残霞似血,静悄悄地沿着屋檐移动,把窗栏的影子拉长,将远处的万物带入夜里。
会议室内,刹那单独留下提耶利亚。
“我见到了高达。”
他径直说道。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现实……因为这不是看见,而是在我的那种奇怪的想象之中,完整地浮现出其全貌。”
“那又如何呢?”提耶利亚以拳撑头,反问刹那,又摇头自语,“也不是,假设你的想象又是一次真实的情况,那么高达可能是为了三代机的设计继续收集数据。也许哪个中东城市成为了他的战场把?这确实是值得注意的事情……天人……”
在他的神色之中,看不出任何对天人的关心,只有一种冰冷的考究。
刹那呆呆地注视沉思中提耶利亚,不知何想。
我们的改变都很大呢。
他不禁走神,跳跃的思维飘向远方。
未来又会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前进?会比上一世更好?还是比上一世更差?
“你有没有在听?刹那清英。”
提耶利亚发觉这孩子神情不太对,伸手在刹那眼前晃了晃,引得他不得不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才别扭地应了几声。
窗外夜色寂寥,满地月光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