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万物俱寂,高楼大厦如沉睡的兽在无尽的黑夜里有着说不出的危机四伏,因着大雨不停地下,这样的夜晚没了星星月亮,那厚重的乌云黑压压一片,显得这座城市压抑透不过气。
大街上,雨水不断冲刷着路面,路灯的光微弱着照不完这条街,此时,本该无人的街道上有十来个人站立在雨中,个个西装革履身姿笔挺,丝毫不在意那放肆的雨水打在身上,似乎是感受不到凉意,他们只是虔诚的站着,看着前面的男子,那如刀锋般冷硬的面庞此刻布满不知了不知是雨水的冲刷还是泪水的水渍,唯有那压抑的嘶吼哭声表示这男子在哭泣,细看下就会发现男子怀里拥着一个瘦小无骨的女子,女子犹如破布般毫无气息,身子已经浸满了鲜血,破烂不堪到已经不知道女子的伤在何处。
身旁的一个男子看不下去了,他是一名医生,小姐又是坠楼又是被车子碾压,满目过去皆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小姐已经,没有了。
“先生,是我们无能,小姐已经……”
而地上的男子依旧不管不顾,只是抱着女子的身子在哭泣,在发抖,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不知什么时候,雨水就停了,不下了,夏夜的阵雨,来的凶猛,去的也快。
此时,街道的尽头传来了铃铛的响声,一声一声缓缓的响起,清脆而又诡异,在寂静的黑夜里有着说不出的诡谲。
这时,一名约摸五岁的小姑娘向他们的方向走来。众人听到声响,戒备的看向那在半夜莫名出现的小女孩,女孩有着一张精致好看粉粉嫩嫩的笑脸,笑颜如嫣,让众人都不忍驱逐,但又想到自家先生的身份,难免这小姑娘会对先生不利。
小女孩也不管那些满脸戒备的人,劲自走着,经过他们身旁时,扫了一眼男子身旁的阴影处。
“死于非命,怨念之深恐影响投胎,你若是有心,明日便去雨山庙找大师,为她化解恩怨。”
说完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那阴影处。也不管地上的男子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当真,又自顾的走远了。
那手腕脚腕上挂着的铃铛继续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子似有所感,抬头看了眼女孩离开的方向,又埋头痛哭。
安晨看着周围的事物,想要痛哭,却发现自己已经死去了,如今飘浮在世间的不过是一缕幽魂。
她这么多年来真是瞎了眼般爱上了一个畜生,瞎了眼的将依赖给了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如今这惨淡凄凉的收场,她不甘,又有何用。
慕颜,这个她一直以来避之如蛇蝎般的男人,想不到竟是她被害死后唯一一个出来替她哭泣,悲伤,忏悔……这样的男人,她以前为什么看不见,真真瞎了眼瞎了心。
想她安晨,身为安家的掌上明珠,安家的小公主,一直以来过着优渥的生活,可谓不食人间烟火,想不到最后父母被害死,自己也被害死,而那渣男贱人却是拿着她安家的财产过的滋润。
安雨,陆正,我安晨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不过是从小被安家收养的人,竟是养虎为患,引狼入室,狗男女。
“你不甘心。”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安晨的身后,用肯定的语句说道。
安晨回身,“你果真能看的见我。”她明明是已经死了,那个身子躺在慕颜的怀里,就这么没了生气。方才这个小女孩经过的时候,与她对视了两次,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她是看得见她的,于是跟在了女孩身后离开。
“我能帮你,回到过去,你可以亲手弄死他们。”
安晨悬浮在空中的灵魂颤抖着,“你说,回到过去。”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重生……
“不错,能不能重生,在于那个男人,他若是爱你够刻骨铭心,那么你便能重生回十年前。”
安晨又想起那个雨中倔强到让人心疼的人,无比的难受。
次日,慕颜亲自将安晨的身体清洗干净,不假他人之手,为她穿上了火红旗袍,一点也不在意人已经死了,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
而旁边的鬼魂安晨有点接受无能,更多的是窒息的疼痛,这个男人,怎么可以为她做到如斯地步。
昨夜那个小女孩给她的手腕戴上一串珠子,告诉她这样便能在青天白日里出行不受影响。
于是她一直跟在慕颜身旁,看着他做的这些事,看着他出门,去了雨山上那座听说很灵验的庙宇,找到那个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却显得道骨仙风的年轻男子,男子告诉他,若要化解孽缘,必须以命抵命。
慕颜只点头,明白了男子的话语,便回去,着手准备后事,安葬了她的遗体,并且暗地里派人杀了安雨和陆正,然后自己竟然自尽在她的墓碑前。
安晨一直在劝阻他,不要做傻事,可是她说什么周围的人是听不到也看不到她。
慕颜死前看着她的墓碑,露出了绝世凄美的笑容,“于你,我总是晚了一步,到最后,也没能救你于水深火热,我也不知道那个人说的以命抵命是真与否,但是你不在了,我总归是要下去陪你,我为你报了仇,这样下去看到你时,也能安心点,只希望你还没有投胎,还在等着我,我们一起在下一世见面,到时候,可千万要擦亮眼睛。”
说完便毫无留恋的吞枪自杀了。
不……安晨扑向自己的墓碑想要拥住那个沉沉下坠的身子,却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引入黑暗。
“不……”安晨挣扎着向前,却是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她觉得疼痛无比。
意识到眼前熟悉的环境,这是他们家的后花园,她在秋千上睡着了,这是她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她看向自己的右手腕,多出的那串珠子,那个小女孩,这一切是真的,怕只是一场梦,安晨狠狠地抽了自己几巴掌,疼的厉害,脸都被她拍肿了。
一股酸意涌上鼻头,她就这么坐在地上哭起来,毫无形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