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福呼呼的喘着粗气,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深深的刺激他脆弱的神经,如果不是班长多次将自己拉起来,还始终跟在自己身后,周言福早就想办法开溜了。
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实在是太煎熬了!即便身前的坦克不断开火,但如何比得上自己出手可靠,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这辆坦克就被德军击毁了,然后殉爆的坦克就把躲在后面的自己给炸死,这种空落落的恐惧感不停的折磨着周言福。
但战争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恐惧而停止。
随着苏军进攻集群与德军阵地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坦克开火,压制着德军阵地上的火力。更有一些苏军士兵从坦克身后跃出,疾跑几步跳进附近的弹坑,随后在弹坑边缘或是架起有着硕大圆形弹盘的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开始向着德军阵地进行火力压制或是架起狙击步枪,寻找德军机枪手等有价值的目标。
机枪由于其战术重要性,在战场上往往成为敌方的优先打击目标,并且受到敌方步兵重武器的“特别关注“,例如迫击炮或步兵炮,更不用说狙击手了。所以德军机枪战位,立刻受到了苏军坦克、轻机枪、狙击手的三重关注,尤其是坦克炮和狙击手,一个是重火力,一个是精确射击,对德军机枪手来说更为致命。
同样的,德军反坦克炮也受到苏军坦克的重点关注,现在交战的距离,一旦命中,双方都有互相摧毁的能力。
此刻,周言福再也不以自己拿着一把波波沙冲锋枪而沾沾自喜了,他更羡慕那些拿着轻机枪、狙击步枪乃是拿着莫辛纳甘步枪的士兵,至少他们可以离开坦克后方,跳进弹坑进行射击,而不用待在随时都要爆炸的“定时炸弹”旁边。
“可是,这个位置还不在波波沙的有效射程内啊!自己要是故意跳进弹坑,估计班长会直接枪毙我吧!”周言福无奈的看着手中的波波沙冲锋枪,十分想将它扔下换一把旁边尸体旁的莫辛纳甘步枪,然后找个弹坑躲进去,但爆炸带起的泥土烟柱、子弹带起的成溜细小泥柱、坦克车体上不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无一不在警告着他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种犹豫中,周言福跟随的坦克幸运的没有被击毁。而苏军距离德军阵地的距离越来越近,众多坦克发挥着自己的机动、防御、火力优势,再加上苏军机枪手和狙击手的攻击,德军阵地上火力强度逐渐被压制下去,连战壕侧后方的反坦克炮位都有数个被击毁,重火力本就稀少的德军逐渐落入劣势。
…………
文怅然感觉很慌张,一张脸也变成了花脸,装弹的时候,手一直打哆嗦,桥夹怎么也塞不进弹仓里。虽然对战争的残酷困难有过假想,但真实的战争仍然超过了文怅然的预料。
刚进入战位的时候,文怅然的心情是兴奋与紧张混杂,当第一枪就打死了一个苏军士兵,任务完成度达到“1/10”时,文怅然更是认为自己拥有射手天赋,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以前没有发掘出来罢了,现在正是自己一展身手的时候。
然而,接下来9发子弹都没有击中一个目标的结果,把文怅然刚刚膨胀了一点点的自信心,直接捏扁了。原来自己还是那个“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会”的废物!欲哭无泪的文怅然在子弹咻咻的飞过,高爆弹轰然爆炸的时候,害怕的缩进了战壕里,蹲在战壕底部不敢冒头,直到被同处一个战位的班长踹了一脚,一把扯起来按到战位上。
直面死亡的紧张恐惧,无力反抗的绝望,再加上挨了一脚的疼痛,文怅然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开枪当然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就在文怅然打光5发子弹,准备缩回战壕装弹时,一颗高爆弹在不远处爆炸,虽然没有伤到文怅然,却扬了他一脸泥土。
文怅然和身边的班长一起缩进了战壕底部,班长很快装弹完毕继续返回射击,文怅然想要装弹,手却一直在哆嗦,桥夹怎么也塞不进弹仓。
使劲吸了吸鼻子,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把脸,文怅然咬着牙终于把子弹装进了弹仓。然而,这只是完成了装弹而已,而战争远不止是装弹。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文怅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冷静!冷静!必须要冷静!这样下去杀不了十个人,也活不过48小时!这种时候,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会被动接受,当个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了!要想活下来,必须要主动出击、勇于进取!要主动!文怅然!一定要主动,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必须要靠自己!”
给自己鼓足了气,文怅然再次爬了起来,但还不等他站直,一旁的班长就缩进了战壕。班长没有钢盔的头部,重重的砸在了文怅然的大腿上,留下一片红白掺杂的粘乎乎的东西,然后身体摔在了地上,这让文怅然想要说的话无法说出来。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