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玄龟堂里,刘季闭紧大门,从腰间摸出一壶劣酒,咂了两口,品品味道,方才心满意足,又找了张破躺椅,躺了下去。
睡在躺椅上,刘季只觉得浑身的骨节欲酥,心中不由得意,若非自己有先见之明,两年前便拜入玄龟堂门下,如今早已不知饿死在何处,那里能像现在这样有闲钱买酒。
正在微醺之际,刘季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砰砰”的砸门声,心中暗骂,不知那个天杀的夯货听经迟到,又来扰他清净。
刘季心中虽然不悦,但职责所在,也只得起身。他打开一条门缝,向外观瞧,只见门外一条大汉身高八尺,鼻直口阔,身穿一身蓝袍,脚下薄地快靴。
这条大汉见门开了条缝,不由分说,用力一挤,便挤入门中,劈头便问:“孙祖师何在,我有十万火急之事向他老人家禀报。”
刘季见他无礼,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强闯玄龟堂!”
这条大汉四下看了看无人,低声说道:“小人高欢,也是咱们玄龟堂弟子,此来确有急事,还望师兄通禀一声。”
刘季皱皱眉说道:“既然如此,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通禀…”
说完,转身往院中走去,走了不到三步,刘季忽然回头,奇道:“不对,你上次来过,分明是卢祖师的弟子,为何要求见孙祖师。”
高欢见他认识自己,一步跨到刘季身前,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刘季左手,塞了一个硬邦邦的布袋。
刘季见高欢冲来,还以为他要动手,正要高声呼救,忽然觉得手中多了一个布袋,连忙闭嘴,将布袋打开,却是一包散碎银两,掂一掂,足足有七八两,不由两眼放光,心头一热,再看高欢时已顺眼许多,便道:“也罢,看你确有急事,不要在这里等了,跟我去孙祖师静室吧。”
刘季领着高欢,绕过正殿,沿着殿旁小道走进后院,只见桃花树下,静室内一盏孤灯点亮,传出低低的诵经声。
刘季一指光亮处,说道:“那便是孙祖师静室,你自去拜见,我先回去了。”
高欢道了声谢,辞过刘季,来到门口,轻轻叩门。
屋里诵经声中断,有人说道:“谁啊,直接进来便是,我这没这么多规矩。”
高欢伸手推门,迈步进屋,屋中地方狭小,只有一盏孤灯昏昏暗暗,灯下一张云床,侧躺着一位年轻道士,身穿杏黄色道袍,手捧一本道经正在诵读,云床对面是两名蓝衣道士,都是三十余岁的年纪,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正在听经。
高欢紧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云床之前,哭道:“小人斗胆,求孙祖师救我寨中上千条人命!”
年轻道士略有些诧异,问道:“你是何人,何事到此?”
高欢见他问起,泪流满面,悲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小人是青羊府西北五十里处高家寨人氏,去年,寨主高太公率领我寨中上下上千口,拜入咱们玄龟堂门下。不料高太公过世之后,天龙门趁机派牛头寨分坛来我寨中传道,要我寨中之人改投天龙门,寨中诸位主事一面虚与委蛇,一面遣小人来堂中求援,堂中派了一正一副两名坛主过去,此二人将天龙门传道使者斩杀,又重新开了香堂。”
听到这里,年轻道士一拍床沿,微微冷笑说道:“若我所记不差,高家寨是卢剑山辖下分坛,你来我处却是为何?”
高欢听年轻道士话中略带不满,一咬牙“砰砰砰”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时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忍痛说道:“小人来此,只因那两位坛主在我寨中索求无度,声言若不满足,便离开我寨,到时候天龙门再行报复,我寨中人少,实难敌挡,寨中诸位主事担心此事,故此联名写了一封书信,要我来门中求孙祖师出手,将此二人逐走,我等愿拜在孙祖师门下。”
年轻道士冷哼一声,说道:“卢剑山贪婪无度,连手下门人也有样学样,你把书信拿来,我瞧上一瞧。”
高欢连忙从怀中掏出书信,呈给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接过书信,翻了一翻,略一沉吟说道:“你且随青松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再做决断。”
高欢还想再说,却被一名蓝衣道士带出静室,去边上一间厢房休息了。
安排好高欢,蓝衣道士又回到静室。
云床上,孙道海拿着手中信纸正在沉吟,见他进来,问道:“青松,此事你如何看?”
青松道人想了一想说道:“以小徒愚见,刚才送信之人不似说谎,只是其中恐怕另有玄机。”
孙道海又问另一名蓝衣道士:“青石你说呢?”
青石道人起身说道:“青松师兄说的有理,以小徒看来,此事必是卢师伯一石二鸟之计,要挑拨师父与天龙门火并。”
孙道海冷笑道:“你二人所说之事,我如何不知?我是问你二人应对如何决断!”
两名蓝衣道士互相看了一眼,齐声拱手说道:“虽是火中取栗,但却不可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