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巷闻更鼓,赪面曰三更。
春色浸茜纱,柳带染欲痕。
吟罢,楚寒笑得捂住肚子:“宸曜,你这首诗实在下流。”
封嘉亦笑道:“下流得风雅,下流得肆无忌惮,世间唯有宸曜如此。”
被夸赞的元毓得意地摇晃起脑袋。
席间只有少翊黑着脸,当众泼元毓一盆冷水:“整日里就知道花天酒地的,不务正业。”
元毓撅起嘴,小声嘟囔:“这首诗本就是替澜樵作的,自然要贴合他的脾性。岂论到为乐当及时,怜香且惜玉这类事情,恐怕在座各位中,无人能及澜樵。”
楚寒嗔道:“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
元毓赶忙举起酒杯:“当然是在夸你。”二人相视一笑,对饮一杯。
往后,就该是楚寒身边的楚杰接令,他接的倒是极快:“春月明若镜。”喝酒一杯,复念诗道: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举杯知冷暖,两眼看俗人。
野鸯卧红帐,荒唐过三更。
可怜风尘债,四顾皆亡魂。
此诗之意是在讥讽元毓方才的那首,除了司徒冽不懂在鼓掌称好以外,其余人都不作评价。元毓更是冷笑出声:“呵,平日里爱读书的也不过是皮里春秋空黑黄,如此浅近的诗作,我一天能作一百首。”
楚杰驳道:“说得轻巧,你先做十首来试试?”
眼看他俩就要吵起来,楚寒赶忙出来打圆场:“宸曜的诗词素来华丽,仲廉则偏清雅,各有各的妙处。”又转向末座的鸾镜,浅笑续道,“公子,现在轮到你了。”
鸾镜微微点头,眉宇间自有一股冷冽清远之气。
他的纤纤素手调动瑶琴,宫音响,接令道:“春水碧于天。”而后,执袖挡住脸,饮下一杯,又拨动瑶琴,和着一首南越小调,泠泠念道:“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独酌不消愁,须有醉归人。
曲院隔雨望,珠箔簌簌坠。
啘晚何处是?残宵逐华生。
云霖听完,慨叹道:“众生争做醉归人,公子心事有谁知?”鸾镜微抬凤眸,冷冷清清地睨视他一眼。
少翊却在这时无端搭话:“这般说来,楼公子算是鸾镜公子的醉归人?”
云霖恬静道:“在下知其一,不知其二,故而也算不得。”
听他如此讲,鸾镜冷冰冰接话:“楼公子素来洞悉人情事变,只知其一便可观其全貌,如此都把区区逼到绝境之地倘若再知其二,莫不是要区区把命都交给你?”
云霖朗声一笑:“两下春心应自懂,鸾镜公子此话过了。”
鸾镜的眼神登时寒似玄冰,指甲刮过琴弦,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由此,众人皆知他对云霖有怨,却又不知此怨从何而来,再细想这鸾镜公子顶着“神州第一美”的头衔,恐怕此怨与那风月相关,便不好细问。
但是,席上的元毓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厚脸皮:“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楼公子何不将你知道的其一说出来与众人分享分享?”
云霖道:“那是鸾镜公子的私事,并不方便当众道来。”
此言意在维护鸾镜,却不想鸾镜冷淡道:“风尘之人哪有什么私事?便是楼公子见过区区的容貌,并且还是唯一活着的人罢了。而这神州第一美的称号亦是拜他玩笑所赐。”